一阵死寂过后,忽听“哐啷”一声,酒杯碎裂在地,惊破了满殿安静,也惊破了惴惴人心。
永羲二十四年,八月初七,德妃袁氏,薨。
夜如泼墨,天上星子寥寥,唯有宫中的飞檐落地宫灯惶惶亮着。
卫公公带着她的死讯到了帝凰殿复命。乾帝听了缄默半晌,最后慢慢闭上眼,缓缓摆了摆手。
霍景逍与卫公公会意,两人默默行礼退下。
“景逍。”
霍景逍脚步一顿,回头望去,乾帝依旧闭着眼,道:“你不用走,过来。”
“是。”霍景逍折身回去,静静寝殿只剩了父子二人。
乾帝轻轻吐出心间的浊气,睁眼叹道:“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
霍景逍半垂了眼:“父皇,是啊,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了。但好在,查出了消弥散一事,父皇的身子很快也就可以痊愈了。”
乾帝似乎似有若无嗤笑了一下,慢慢摇头:“痴人说梦啊……朕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耽误了那么久,毒素已深入堆积,此时即便服药有效,也无法根除了,只能多拖延些日子罢了。”
此话霍景逍接不上了。
殿中烛光摇曳,明明暗暗的光晕令床上床下父子两人都变得莫测相对起来,似在不言中互猜心思。
静默片刻,乾帝转头看他,问道:“你可怪朕?”
霍景逍一愣:“父皇在说什么,还请明示。”
“怪朕让你去北地。”
原来如此。霍景逍道:“儿臣不怪父皇。”
“呵呵……”乾帝笑了几声,道:“朕这个人呐,英明一世,如今还不到风烛残年,却已让妻妾儿女耍得团团转,不可谓不失败啊。”
霍景逍一听,连忙跪地:“父皇别这样说,儿臣惶恐。”
乾帝听罢,眸光渐渐变得深邃遥远,慢悠悠道:“朕所有的儿子里,只有你和景城两人不知惶恐二字谓何。他能屈能伸,睿智沉稳,勇敢无畏。你冷心冷情,争强好胜,桀骜不羁。你们都有男儿之铁骨,都是朕的好儿子。”
“却也是朕膝下最不能并存的两个儿子。”
霍景逍听得最后一句,猛地惊愕:“父皇?!”
乾帝慢慢发笑,笑着说出了最严肃的话:“景逍,现在,朕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如常远赴北越封地。其二,留下来。你想好了回答朕。”
霍景逍听得一颗心沉了又沉,寒了又寒。最后,他也笑了起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