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常有教导——仁义千钧重,身家一羽轻。异教怙恶,同道罹殃,眼下本当是舍身取义济世安民之机。”稍顿,五鹿浑喉头一颤,咳了一咳,“惜得在下筋骨不佳,头脑不灵,肩膀尚嫩,担不得那劳什子的经纬乾坤,故也从未敢以家师‘竭节尽忠’之辞为己任。”
“这倒妙极。”秦樱闻声,立时拊掌,“即便姬沙许你名利,然则无论如何,终要计功行赏。眼下瞧来,是得个白银充囊抑或落个黄纸相吊,尚且两可;倒不若于我这处,卖个便宜——旁的全不需要,只愿你缄口不言,装傻装楞,全了老拙行止便好。”
秦樱一顿,不疾不徐紧睑四顾,“想你小子也有耳闻,当知这世上,还没有宋楼买不下的秘密。”
五鹿浑闻声浅笑,屈指挠了挠头,待后知后觉思量起自己乌发尽失,这便立时愀然不乐,唇角一耷,摊掌往那光秃秃的头壳上打圈摩了又摩。
“在下不求甚流芳百世之侠名,亦不意如云富贵、似水光宠。”一言方落,五鹿浑手上动作稍止,侧颊嘬腮,自顾自思虑片刻,一字一顿,轻声叹道:“兴许,在下这辈子,所求所证的,也就是个物之实相、人之本然罢了。”
况行恭闻声,心若焚灼,头项一低,攒拳使力,将自个儿指骨顶得咔咔作响;切齿瞠目,半晌,方自那酸涩的牙根子里挤出半句说话。
“乳臭小子……你当真……不识抬举……”
五鹿浑眨眉两回,面上一黯,不待况行恭多言,已然哼道:“况老所言甚是!在下、在下胞弟,连同宋楼容公子,年纪相仿,脾性相投,哪个不是口尚乳臭、嘴上无毛?容兄于宋楼之内,自然为人视若拱璧,然若因着年轻气盛,于楼外有些个山高水低,那时那刻,敢问宋楼奶奶该当如何是好?”
言罢,五鹿浑却在须臾之间陡地变个颜色,徐徐冲对座秦樱抱了抱拳,和羞带怯笑道:“奶奶大谅。在下着实畏了况老一些个霹雳手段。所谓惩沸羹而吹冷齑,伤虎筋而惊曲木,祝某言行,好为奶奶添了笑柄。容兄同我,兴味相投,意气相合,该当是八拜的弟兄。祝某瞧着容兄面相,便知其日后自当为蛇为龙、为锋为颖,哪会落得个英年早亡、命掩黄沙的凄凉下场?”
秦樱面上瞧着虽是不急不恼,然则自五鹿浑口中吐出的那些个亡命之辞,却若利矢,触激耳鼓,砭戳皮肉。转念再想,其又感五鹿浑故意卖了个台阶,红脸白脸交替上场,这般一来,颇显刻意,兴许此事或存转圜之机。
思及此处,秦樱唇角一颤,颔首亦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