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听得古云初低声劝道:“楚兄切莫心急。此一时,兴许皇兄尚有别策,欲借此举揪出更多投叛之人,抑或押我等同中宫来个三曹对案,免得空口无凭,教那人搬弄情分,反倒显得皇兄无义,罗织罪名。你我同其对抗,岂不落人口实,自当顺水推舟,随机应变为妙。”
此话一出,楚斗贞脑内倒是登时澄明起来。细细一想,直觉古云初之言很有几分道理,如此一来,这便泄了丹田之气,软手软脚,虚虚抬了右臂晃个一招,眼瞧着不远处早年间自己帐前那几个亲信部下,不自觉再将腰板挺了挺,方于面上显个风雨凄凉状,还未定神,面门一凉,双目已为个兵士一掌击中,紧接着便是两眼叮叮冒金星,双耳嗡嗡放响箭,心下一怒,楚斗贞禁不住骂骂咧咧道:“好个…好个小兔崽子!”
便是这般,三人五花大绑,前胸后背的麻绳扎得跟捆肘卷似的,又密又紧;为人推搡着,踉踉跄跄灰头土脸行到了殿上。
初一入内,三人几要为眼前情状活活惊杀:只见得古云渥瘫坐地上,残泪未销;膝头所靠,正是当今三皇子生母、得尽君恩的西宫娘娘。惜的亦是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叹的还是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在其一旁,尚还端端正正依着高矮长短摆放着几十具尸首,细细观瞧,正是除却中宫所诞子女外的所余皇嗣——男三女七,俱无气息;还有已得了分封的妃嫔八位,以及初承雨露位份在望的宫女三人。
容约见状,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膝跪在地,却是觉不着自个儿身肢重量,心下不住念叨着“死了?都死了?于李兄,这便是断子绝孙之害;于钜燕,不啻于覆国灭族之危!孰人之恶?孰人之过?”
一面思忖,容约一面硬将脖颈转个两转,好将殿内四下一番打量。如此一瞧不打紧,竟见殿内四角,平地起孤堆,瞧着似小山一般。其前分立一站殿将军,俱是虎目放光,气冲牛斗。四将两臂皆是支棱,一手叉腰,一手摸刀,严阵以待;怕是外人稍有异动,便要劈头用那长刀同其打个招呼。再瞧那些个尸首,有男有女,难辨忠奸。有些伤处正在颈上,喉骨早是断了,只留了一层残破薄皮将头项同身子相连;还有一些,天灵盖上直挺挺插着箭矢,只见白羽稍许在外,竟不知箭头没入颅腔几许,可是早将那一颗脑子搅匀打散,拌成了米汁糊糊一般?思及此处,其鼻凹一缩,直感四面八方尽是褪不去的腥气。
容约膺内满是烦绪,口齿稍开,却是不吸不吐,直想干呕,待到憋得面如金纸,这方想起来长纳口气,随后九曲肠一阵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