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问,我才觉说话有语病,被她捉住了,但是转念之间,我立时答道:‘师妹,你问得好,我真有双双偕隐之志,而且心目中在七八年前已存下了一位偕隐之人,海枯石烂此志不变。师妹来得正好,这桩大事,没有第二人可以商量,只有求师妹替我决断一下……’
偷眼看她时,见她梨涡双晕,羞得抬不起头来,细声娇嗔道:‘我管不着。’我面色一整,侃侃说道:‘师妹,我们从小同心,我们不是世俗儿女,我的生死前途,但听师妹一言。师妹既有暗地保护的恩情,难道忍心不理睬我吗?’
罗素素猛一抬头,泪光莹莹,妙目深注,说道:‘既然如此,这七八年来音信杳沉,撇得我孤苦凄清,到现在我千里寻父,自己踏上门来,才对我说这种话,这是何苦呢?’说罢,一低头,枕在玉臂上,呜咽不止。
我大惊之下,恨不得自己打自己几下,可是刚才我也谈起曾经托人探询,无奈所托非人,自己一官羁身,南北迢迢,关山远阻,又到不了她的跟前。猛记起刚才还说过愿弃官职,不愿抛弃两人感情,只顾说得痛快,此刻想起来,却似自相矛盾,真应该自己掌嘴,怪不得她芳心沉痛,此时虽打叠起千万恩情也难半语得窍。情急之下,不禁眼泪直挂,竟也抽抽抑抑地哭了起来。情人的眼泪可以解决一切,这话不假;而且一副急泪,不是女的专有利器,男的偶然用的得法,也一样有效。
果然,罗素素听到我的哭声,雨打梨花般抬起头来,一面从身边抽出一方罗巾拭泪,一面恨声说道:‘你哭什么,我冤屈你么?’说时,却把自己拭泪的罗巾掷了过来。我接过擦了一擦,递了过去,趁势隔着书几拉住玉臂,轻轻摇着说:‘师妹,求你暂时从宽饶恕,往后瞧我的心罢。’
她瞧我愁眉苦脸,一副情急之态,想起当年同门学艺,两心相投,倏啼倏笑,便是这副猴样;想不到做钦命大员,手掌生杀之权,还做出这副极形恶状,忍不住破涕为笑,嗤的笑出声来。我刚心里一松,她忽地玉臂一击,面色一整,说道:‘实对你说,我这次千里寻父,本已下了决心,寻得着养父果然是好,万一养父真个成仙,或者身已去世,我不愿清白女儿之身,混迹修灵界,我便落发为尼长斋伴佛。想不到冤孽牵缠,得着你的消息,心里一迷糊,自轻自贱的,竟会和你相见。现在长短不必说,好歹得着养父真实消息,再作决断。’
她斩钉截铁地说罢,霍地站起身来。我急得手足无措,慌飞身拦住,不知说什么才好,哑声喊道:‘师妹,愚兄弟兄姊妹全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