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长柯趴在地上,仰头望着御座上的少年帝王。刚挨了五十笞刑,此刻背上火辣辣的,仿佛身上的皮都被剥下来了一样。
忽然间,像是回到了军中被罚受军棍的旧时光。
这半年多来,他蛰伏在墨城中,多少风霜雨雪、明枪暗箭,都不曾惧怕过。唯独害怕那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这具躯体,流过汗洒过血断过骨,直至今日,似乎终于实现了它的价值。
在击鼓鸣冤之前,定远侯曾经告诫过他,击鼓者需得坐笞五十,方可面圣诉状,也曾问过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可为何承受不住?
这区区五十笞刑,比起老大他们在墨魂谷遭遇的惨烈伏击,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用手肘撑着地面,缓缓跪坐起身,那姿态透出骨子里的倔强和坚韧。
——老大肯定不希望他狼狈地趴在地面。
周围射来无数道复杂难辨的眸光,他却恍若未觉,一字一句,铿然出声:“皇上,天京的人都知道,去年冬,杜家大公子杜怀盛曾率领五万兵马增援西北。后来却传来噩耗,称其麾下五万兵马全军覆没,而杜家大公子亦落得个永远站不起来的结局。可微臣曾问过驻守墨城的老兵和百姓,他们都说在谢元帅守城期间,不曾见到任何援兵。”
像是平静的海面骤然起了狂风巨浪,不停地冲击着在场众人的神经,一阵头晕眼花之后,众人只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冷。
除了元旻舟,殿内其他人脸上皆是一片惨白。
军机大事关乎社稷根本,自梁朝建国以来,还从来没人敢在这上面打过主意。若是窦长柯所言属实,那么杜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哪怕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一瞬间,殿内的朝臣都离杜弘辛远远的,生怕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赵沛的胸膛正剧烈起伏着,双手紧紧地抠着御座的把手,锐利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窦长柯,仿佛能从那身上盯出洞来。
片刻后,他压着嗓音,沉声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微臣知道。”窦长柯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锋锐的视线,义正言辞道,“正因为微臣知道此事荒谬,才不得不鸣冤击鼓,呈报皇上。不然,微臣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五万不知所踪的将士?有何面目去面对苦等援兵却惨死沙场的谢元帅?”
赵沛腾地站起身,撞得御座上折子掉了一地。陆公公弯腰跑过去捡起,却被他一脚踢到旁边,吓得大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