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水寺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寺庙,庙里面住着三五个和尚。除了年长的住持和一个差不多十六七岁的点灯僧,其余的都是些六七岁左右的小沙弥,年纪轻轻的,全是一些附近村落里贫苦人家的孩子,大都不怎么爱说话。
在没有入寺做和尚前,那些个小沙弥们也是和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孩提时代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叫做清苦日子,总觉得只要父母在身边怎么着都是好的。哪怕偶尔馋嘴了,瞧见了邻里巷边的同村玩伴吃上了甜甜的糖葫芦了,可只要回到家,瘪瘪嘴哭上几声,也总能吃上对等的甜嘴儿。
他们哪里知道,四面漏风的主家男人为了自家孩子也能吃上东西,不惜翻山越岭,顶着日头上山采山楂,也有些起早摸黑的来回几里山路,只为能够早点去市集卖掉几天辛苦下来砍伐的柴火,回来时顺便也买上一只不大不小的糖葫芦,用糖纸包好,细心的揣在怀里。
孩子高高兴兴的吃着甜嘴儿,在同伴面前眉开眼笑。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嘴里的那一串小小的东西可能就要年迈的老父亲挥斧几百下,直到双手布满老茧,也可能是眼里慈眉善目的母亲,在深夜里哄着自己睡着后,不声不响的借着微弱的油灯,在床边安安静静的纳着鞋底,给一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绣些荷包香囊,不知道多少次刺破了手指,双眼满是血丝。
可等到哪天自己开始记事了,父母也都大多不在了,生活苦难的重压下,小小年纪的孩童眼里一半是懵懂,一半是恐惧。
老和尚到底是心善,寺庙里再不景气,却还是收下了他们,青灯黄卷去崇玄观当个道童不易,在这吃斋念佛好歹能活命。
可惜“好景”不长,本就在离着云顶地界苟延残喘的小小寺庙,在南朝皇帝老爷下令修缮整饬,圈定方圆十几里地界作为崇道形胜的南部大景时,寺庙里的香火也就愈发的凋零了,不消几年,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老和尚不知生死,小沙弥们也不知道去向。
事到如今,残垣断壁、瓦砾蓬牗,小小的山门前,颓败的掉漆门柱上只依稀可见当年的一副楹联。
众生出净土、消去多少缘法问世祖,只身入红尘、携得几两佛性去西天。
一架马车藏在倒塌大半的墙面一侧,裹着辔头的老马打着响鼻,马蹄轻轻踩踏着地面。
破落的寺庙里面,眉目丑陋的驼背汉子坐在地上,身前升起火堆,火堆上面架着一只被剥去内脏的野兔,炙热的火焰烘烤下,金黄色泽的油滴掉落在通红的炭火上,烧灼出阵阵噼噼啪啪的声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