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度办事还算利索,为韩烟寻了住处,离知府县衙很近。
他回到住处时候,已然到了午夜,韩烟却毫无睡意,坐在窗下倾听屋外寂无人声,挑起窗子向外看了一看,墙边一丛野竹,孤单单的清影晃动,又抬头看着天上,一轮团圆的月亮,正在云缝里钻将出来。
无端地,韩烟格外想念父亲,他自小离家与师傅修行,与父亲聚少离多,可父亲的慈爱,并没有因此而少了一分,反而每次见面都越发的慈煦不舍。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洗脱冤屈,找到害死你凶手。”
韩烟忍不住泪流满面,缓缓从衣襟里拿出乔初留下的帕子,有些脏污,帕尾有一行诗句。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韩烟眸子沉了下去,将手心里的帕子握紧,凝眸看着外面,黑瞳如墨一般深晦,等待着天幕上第一缕光的到来。
贵阳府西郊梧桐林,林中有一水沽塘桥,流水潺潺水草漾漾,韩烟站在桥上,抬头遥看天边,墨黑云层朝阳的光渐渐晕染,第一缕霞光已经倾泄。
他轻轻勾起唇角,黑夜再漫长,也总会迎来晨曦,有时看起来是无边的黑暗,实际上那是离天亮最近的色彩。
“不愧是白镜悬的女儿,果然没让我失望。”
乔初不知何时站在桥头,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存了一抹笑意。
白寒烟缓缓转过身,明眸若水,眼梢上扬,隐入青色发丝,看着来人笑容温和: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梧桐叶,池塘春草,自然是此处无疑,至于一寸光阴,便是黎明前第一寸的曙光,乃是寅时初始。乔大人为了试探我,不惜背负越狱的代价,这份胆量让寒烟佩服。”
乔初缓缓走向白寒烟,月光下他一身黑衣黑发,脸上白净许多,唇旁却含着笑意:“你一介女子敢独闯贵阳府,只身来找我,这份胆量也着实让韩某钦佩。”
“乔大人过誉了,小女愚钝,昨夜去过鹞子林,却不知那里究竟有何秘密?”白寒烟双眼如炬,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乔初朗声笑了笑道:“并没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我想打发你的一个托词,只是不曾想会发生命案,差点连累你,倒是我的不是。”
白寒烟收回了目光,并未深究,而是缓缓朝他双膝跪倒,诚挚的向那乔初深施一礼,乔初垂眸略略叹息,负手看着天边黎明,淡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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