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知名的山顶上,清风徐来,不似山下炎热。山上一座凉亭,亭子里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独自一人抬头望月,若有所感。月色黯淡,星罗却如棋布,压近山顶,似乎触手可摘。
这男子身材匀称,面如玉削,眉若刀裁,颌下长髯飘飘,一身素袍,上面印着八卦太极,却又不似寻常道袍。他忽而转头看向远处,虽在夜里,却是目力惊人,目光尽头,只见一个身影向这里走来。初时一步一丈,第二步便有十丈,再一步又似有百丈,不过一息,那身影已到了山脚。
这人见来人止步,便向山下说道:“何不上来?”
这山虽不高,却也有二百来丈,而这声音并非嘶吼,也非长啸,不过是寻常讲话,山底下那人却是闻之如在耳畔,声音传下来时与出口时并无二样。
来人闻言便笑道:“你这山还是不登得好。”同样是寻常讲话,山顶之人也是听得真切,却未搭话。
来人又道:“余兄,你我二人再对弈一局如何?”
“哦?以何为盘?”
“以天下三百六十州为盘。”
“以何为子?”
“以四海英杰,大唐黎庶为子。”
“以何为注?”
“以江山社稷,万古昭彰为注。”
“以何为期?”
那来人顿了一顿,豪气干云:“还以二十年为期!”
大唐开国以来,改郡叫州,又于各地设“道”,变汉朝的“州、郡、县”为“道、州、县”。而在河南道的曹州有个县,名叫冤句。县里有一家大户姓黄,这处占地极广的府邸便是黄府。黄府主人单名一个巢字,生得一字横眉,为人豪爽,重义轻财,喜好结交武夫游侠,几十年来在草莽之中被人尊出了个“黄公”的偌大名头。
难得是无风无月的夏夜,静地连蝉鸣蛙叫都没有。
黄府议事厅里此时聚了七八个人,气氛颇为严肃,不似往常轻松。两侧众人都显得有些不安,只有居中一人,身着仙纹绫薄衫,横眉长须,约莫五十来岁,泰然自若,不怒自威,正是黄巢。这仙纹绫乃是青州上品,丝质轻软,织工精湛,上有纹络,风起粼粼便有如仙纹。
黄巢心不在焉地瞥了眼厅上众人,目光缓缓收回,忍不住又回想起了十几年前长安城外那段旧事。
那是他最后一次落第,三十多岁的黄巢带着一脸怒容,快步走到马厩前,飞身上马,一路扬鞭疾驰,奔到了长安城外。此时城外遍地雏菊,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