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风正和江子渔说着话杏雨便将迎香和凝香带了过来,这两个丫鬟见到南怀风在这儿,眼睛不由得一亮,清高劲也不复存在,而是上前柔柔的福身。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声音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江子渔微微摆手让她们二人平身。
“你们是祖母送我的人,前些日子本宫忙着没时间安排你们,如今闲下来了你们便在本宫跟前伺候着吧,有什么事都听杏雨的差遣。”
两个丫鬟乖巧的点头,眉眼暗暗的看向南怀风,勾魂似的应了一声:“是,奴婢记下了。”
南怀风近些日子都留在卿玉阁用膳,因为南千安不大愿意吃大厨房的吃食,只盼着每日杏雨给做,他也因此留了下来。
“下月初北夷的使团进京,要和亲以安北方和平。”吃饭的时候南怀风忽然提了这话,江子渔抬眸看他:“哦。”
南怀风给侄儿夹了一筷子的肉,继续说道:“和亲的女子少不得要在宗室里挑一个,你若是闲来无事便邀着宗室贵女去赏赏花吧,千华宫的花眼下开的正好。”
江子渔抬头看着他,也不急着把菜送进嘴里,问道:“你想让我替你物色一个和亲的人选?”
“嗯,往年和亲都是太后说了算,送走了不少未扶持她人家的官家女子,今年不想由得她如此了。”南怀风之所以三年来和太后一直分庭抗礼,就是因为许多事都要太后来操持。
如今他已经娶亲,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削弱太后的权力。
“知道了。”江子渔应承了下来,左不过是挑个人送去和亲,随便找一个颜色好的年龄适宜的便可了,也没多难。
“你若是人手不够便再调两个影卫,府中影卫多得是。”
江子渔忽而想到了一问题,咬着筷子问道:“禁家军是你的私军,他们的军饷应该是从你自己的腰包里出吧?”
南怀风点点头,江子渔又说道:“府上影卫的月例也是你自己拿,这么看你倒是挺有钱的?”
“未回京之前都是以战养兵,缴获的金银古玩玉器书画都让将士们自己留着了。回京之后都是靠旁人接济的。”
百万私兵的军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之禁王府的日常人员开销,南怀风靠自己是撑不住的。
“旁人?什么人能这么帮你?”江子渔有些好奇,什么人能这么大公无私?
南怀风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师父,开钱庄的。”
……
“我想开个药铺。”江子渔手中有的是药材,若是不拿来挣钱那也太浪费资源了。
南怀风想都没想的便应了下来:“可以,王府名下有许多铺子,你随便挑一个重新开张便是了。”
江子渔眉眼有些高兴,旁桌吃饭的子破忽然开口道:“不如开医馆,之前王妃让我们去找医师的时候,寒楼说贺家不止贺之青一人会医术。”
南怀风眸子微动,脑中瞬间有了一个想法:“我觉得可以,帮助贺家在京城立住脚跟,便是帮了我们自己。”
“这事你们去办吧,我只管拿药材和收钱。”江子渔也不吝啬,看着南怀风说道:“你提供铺子人手我提供给药材,赚了钱我们五五分。”
“这么想帮我?”南怀风轻笑了一声,他刚说自己缺钱她就在想挣钱的办法了。
江子渔神情一愣,当即反驳道:“我才没想帮你,不过是不想欠你情。”
南怀风垂眸微微勾笑,这还不是帮他?这丫头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为他着想就是不肯承认。
“你怎么知道瑞王要回来了?”南怀风之前一直想问这事来着,但是没时间也没有时机询问。她包围皇宫的时候可是拿瑞王威胁的太后,那时连他都不知道瑞王要回来。
江子渔垂眸不愿意接话,江一白早早的知道这消息足以证明他这人不简单,南怀风多疑若是知道江一白隐藏着什么,难保不会让人去查他,岂不是给他添麻烦?
南怀风一看她沉默便知道她不想说了,也不逼着她追问,转头挑了别的话题:“你和七弟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他向来不插手朝中事竟也为你跑前跑后。”
“这话你该问他去。”江子渔也不大清楚南尘卿为何对她这么好,若说有企图吧,可到现在为止除了喝酒就是他帮自己,从未提过旁的。
按照南尘卿自己的话来说,便是把她当知己,可真有一见如故的知己存在吗?江子渔不大信,但眼下来看也是不得不信的。
“苏州刚贡上来几匹上好的流云锦,你拿去差人给你裁制几身新衣裳吧。”以前有这些贡品大多分给了宫内的娘娘公主们,如今南怀风有了自己的王妃,内务府自然会给他留上几匹。
江子渔微微点头,门外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小厮,跪在了厅前说道:“王爷王妃,江家来人说江老太太身子不适,让王妃尽快回去一趟。”
“呵,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江子渔冷笑一声,眼底有几分寒意。
南怀风挑眉问道:“为了你那日在伯爵府落了江晴的面子?”
“不然还能为何?”江子渔放下筷子,扭了扭脖子见南怀风挑眉看她,便应道:“回去会会他们。”
南怀风略微思量了片刻,低声道:“我陪你回去。”
“用不着,对付他们我自己就够了。”江子渔打算进屋换身衣裳,南怀风又囫囵吃了两口,沉沉的说道:“我陪你去那不是理所应当的?”
杏雨进去帮忙换衣裳,在里屋的江子渔还不忘跟南怀风说话:“表面夫妻,哪来的那么多理所应当?我倒希望你眼下在外面对我冷淡些,日后出了王府也省的旁人说你一朝变心,薄情寡义。”
南怀风听闻这话有些不愉快,放下筷子端起了茶杯:“也不知是谁薄情寡义,每日净想着离开王府的事了。”
江子渔挑帘从内室出来,紧了紧发钗说道:“早晚的事,怎的还不让人说了?”
南怀风这一瞬间心里有些异样,江子渔抬了抬下巴道:“不是说要同去?”
“嗯。”南怀风随手放下了茶杯,流影留下陪着小皇帝玩,杏雨还有子破晨星跟着他们二人起身出去了。
坐上马车的江子渔显然有些不耐烦,托着脸望向街道上的热闹:“江家如此不消停,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
南怀风顺着话看着她眼中的向往,低声道:“那是你娘家。”
“什么娘家不娘家的,我从来都是外人。”江子渔这点看的很清楚,原身在江府里本就是狗都不如,江丞相最看重嫡庶,原身和江一白都不得重视。
但江一白好歹是个男丁,也不大有人多为难他。可原身就不一样了,是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生母娘家还不是高门显贵,不过是琴阁里头出来的,当上丞相的江茂觉得她是耻辱,她生的女儿也是耻辱。
“那你和江一白……”南怀风挑眉看向她,江子渔回过头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今儿个你是怎么了?不是问南尘卿就是问江一白,打听这么多?”
南怀风轻咳了几声,转眸不再看向江子渔,而是将目光扔到了外面的街上。
江子渔不屑的撇嘴转头继续盯着外面,南怀风这才微微侧头看向她——这丫头跟刺猬似的,不过是多问几句就要放刺扎人,可偏生他觉得这样的她,有趣极了。
“你以为偷偷看我我就不知道了?”江子渔是有异能傍身的,若有什么视线及轻微的动静她都知道,何况他们之间的距离还这么近。
“我是真的好奇,你没有内力你的武功都是怎么来的,还有你这超出常人的反应,我无意探究你,只是奇怪罢了。”南怀风并不想触碰她的底线,自然要说明他心中所想。
江子渔托着脸故作深沉忧郁,养着天低声道:“人人都道羡慕天赋异禀,可又有谁知道这能力背后要经历多少生死?”
她故意将话说的含糊别有深意,不过是想混淆南怀风的视听,反正她身上的秘密够多了,南怀风要查早就查了。
“看得出你过得苦。”
南怀风良久开口说了一句让江子渔意外的话,她回身坐着正对着他,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又不是瞎子,你防人之心超出常人,你的敏捷反应你的冷漠还有你的杀伐果断,若说你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不信。”
南怀风在战场人纵横三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江子渔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只是没她这般厉害罢了。她算是极端的人,可他只有一事不明,大宅院里再怎么充满阴谋,她也不会养出这种性格来。除非……
“江家是不是把你扔出去让你自生自灭过?”
江子渔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不是平日里冷笑讥讽不屑的笑,而是一种由心的笑意——南怀风看着聪明过人,可有时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