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挨万等,终于到了晚上。
将草棚子胡乱检查一番,见四周黑影影的没人,谢平安就裹紧了棉袄,快步赶回家去。
赵二姐来找他剖白心意,他满心欢喜,这份儿欢喜使他心中热腾腾的,仿似有浑身力气使不尽。
但他心中又是隐隐担忧,担心爹娘不同意他和赵二姐的婚事。
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中,很快就到了家。
进了家门,就见堂屋里燃着油灯,他爹正皱着眉头,跟他娘和俩姐姐惠娘秋娘说话儿。谢萱跟周芹周鸿三人在地下小杌儿上翻花绳玩。
“那李家兄弟实在不是干活的料儿,女婿还好,虽然吆喝他干啥他才知道去干,但也不偷奸耍滑,肯下死力气。
李老大也凑合,虽然拈轻怕重的,只捡轻省活儿干,但脑子好使,认真干起来干的也不差。
李老二就不行了,一会儿拿着派头,吆喝这个指挥那个,把自己当工头儿,要是他指挥的对也便罢了,他就是不懂瞎指挥。人家说他两句,他还扯起虎皮做大旗,说是跟咱家是亲家,咱请他是来当监工的……”
谢青山话儿还没说完,秋娘就气道:“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的东西,谁家会请他那奸滑鬼、懒鼻涕虫来当监工?他虼蚤脸儿——好大面皮,也敢说咱家请他,好没脸的东西!
爹,你明儿去庄子上把他赶走,你要拉不下来脸,我去赶他!不要叫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咱家庄子上请的都是正正经经干活的,哪儿能容的他瞎胡闹,打秋风!”
惠娘因他是自家二伯哥,更是面上没光,又嫌弃他来自家占便宜,因说道:
“就是哩!他向来是个偷奸耍滑的,我知道爹你顾及我的面子,怕人说咱不顾亲戚情面,怕我回去要受公婆挂落。
但他俩兄弟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留他们在庄子上,不但耽搁干活,反倒还要给他们工钱,为个虱子烧皮袄——值不得!”
谢王氏怀里抱着盛林儿,一边逗哄一边也道:
“惠娘说的不差哩,咱家钱是大风刮来的?丢块砖瓦儿也要个下落,给狗块儿骨头还念你个好,给了他们,反倒怨咱给的少哩!
明儿还是好声好气儿的送他走,你要不好意思,叫我老婆子出面儿,省的你们汉子抹不开脸儿!”
谢青山就叹口气道:“来时我找他说了话儿,给他摊开了说,咱家是招人来干活的,他要干不了,还是回家去。明儿我再看他一天,要是干的活儿凑合,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