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阮鉴又走回到那人身前,面向着他,俊眉轻蹙道:“真容。”
“这份际遇,还不算是幸事一件么?”
煞君闻言挑了挑眉梢,无言地笑了笑。“真容”二字,真是让人觉得格外刺耳。
煞君看着阮鉴脸上的面具,心想,活在这世上的人,谁又不曾在脸上覆着一层看不见的面具,隐藏掉了一些东西。就像此时的自己,纵然心中已涌动了千般思绪,但脸上的神情也依旧可以丝毫未变。
这,是一种不得不学会的本能。
煞君转身走到阮鉴的背后,语含讥讽道:“哦!如此说来,我这张脸倒没有白长了,竟然可以成为阮使君的‘幸事’。”
闻言,阮鉴身形微顿,脸上的笑意虽然不减,但是瞳孔却微微地收缩了。
星幕之下,此时的两人背对而立。夜风徐来,把他们的发丝和衣袂吹起,猎猎飘拂。这便更衬得他们身形挺拔,且魅人。
阮鉴抬头望向广袤的河汉,伸手指了指,悠悠道:“你看,西北那颗星,分外醒目,似有夺立之势。”
……西北!也就是北边。
煞君施施然地转身朝他走近,与他并肩而立,随他手指方向望去,不以为然地轻笑道:“使君倒是看得仔细。”
顿时起了戏谑心思,勾勾嘴角道:“若是我说‘斗彗孛犯南斗’,那按星象之说,会怎样?”
阮鉴闻言,眼角触动,但声音依旧平淡道:“彗茀长干犯南斗,王者病疾,臣谋其君,子谋其父,弟谋其兄,是谓无理,诸侯不通,天下易政,大乱兵起。”(注2)
阮鉴继而悠然道:“不过若是我,更好奇的是,慧入北斗,或者,彗星守日。”
煞君哈哈一笑:“那就是,客星犯主,应在东宫。”
阮鉴的面容渐冷,挑眉道:“东宫?”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颤。
煞君斜睨了阮鉴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敛,道:“使君,可会信?”
他依旧望着满天星斗,只是脸上似笑似讽,便衬得他那寒森的双眸透出几丝残酷。
未待阮鉴回答,他又哈哈一笑道:“自古以来,星象之说,不都是由人解释。只是不过,借天之口,总能更容易表达意愿罢了。”
阮鉴双眸微眯,转身面向那人,不缓不疾道:“星象之说,不足以论天下之势。”
煞君也转身与他对立,直视他,神情平和,但语气渐转冷然,道:“天下乱,兵革起,群臣谋,天子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