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说话结结巴巴的,你是不是有病啊?”
“哈哈哈,结巴当然是病啦,东村的三娘不也是结巴么?她就被卖给胡人,结果还被胡人把舌头给拿铁烫了。说不清话的舌头,还不如没有。”
“对我们客气点儿,不然就把你卖给胡人!”
“听见没有啊?说话!你是结巴还是哑巴?”
头发被向上抓起来,重重的高大黑影围着她,发出充满恶意的调笑声:“你们说结巴唱起曲儿来会是什么样子啊?哈哈,来唱一个!”
“唱一个!”
“唱呀!”
那么多双手伸过来,那么高那么大的影子,几乎化身成了恐怖梦魇的本身,孩子小小的身影紧紧地蜷缩在角落中,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幼猫一样,恐惧而绝望的把脸埋在墙壁的夹角里,好像这样就能逃避过眼前的折磨。
自己哭了吗?
其实已经记不清了,这样的经历发生过太多次,对她而言每一次都是不断的恐惧重复,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已经完全的麻木了,对突然而来的谩骂,殴打,和陌生人取笑都不再感到伤心和恐惧。
她在边塞度过了漫长而无知的十二年,直到被弥天司的师祖发现。
后来她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拥有了全新的身份和生活,但那熟悉的调侃和取笑就如同与生俱来都伴随着她一般,继续重复,循环。
无论是她坐在最旧的那个板凳上一言不发地沉默着,还是在饭堂中垂着眼睛扒饭的时候,总会有来自各方的眼睛盯着她,看着她,低声的,笑着说:“你们听过她说话没有?”
“她嗓子是不是坏的?”
“她是个结巴呀,我老早之前听过两句,哎呦,嗓子里跟塞了沙一样。”
即便她对于自己在边塞生活的记忆只剩下那么一星半点儿,连具体年月与事件都模糊了起来,但对于人们的嘲笑和讶异,那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惶然,便如同刻在了她骨子里一般,只要闻到一星半点儿熟悉的气息,就立刻会从心里发出战栗。
她越是闭嘴,就越是被人群所孤立和排斥,她越是被排斥,又越是沉默。
长久以往,当那个把她从边关带回来的人发现她的异样之后,不得不对她进行单独照顾。
但是在那个时候,她是非常自我封闭的,无论是贬低还是赞美都听不进去,她的日常所有活动就是按照安排,练武,吃饭,然后睡觉。
谁也不会理,谁也不会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