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伞尖嗑响水泥地面,空洞响声在空无一人的阴森森楼架子中回荡不息。
正是傍晚时分,西斜残阳殷红如血,丝丝晚风凉意森森,烂尾楼附近人迹稀少,楼道门口黑魆魆无光黯淡如一张大口:这场景令人头皮发麻,两股战战。
但闯入者似乎对此不以为意。中山装年轻人将伞往肩上一架,慢悠悠走进楼中,踏上楼梯。
凤平路的这座座烂尾楼,平城本地人尽皆知。因为开发商在跑路前曾做过一次大规模抛售活动,卷走了大量业主的预付款,业主集体维权时闹得轰轰烈烈,一度登上汉东卫视和央视新闻频道,直到省正府和市正府拿出安置方案和补偿金后,那场维权风波才算平息。
但后来市正府一直没有找到接盘的开发商。原名平乔丽景的烂尾楼就这样伫在凤平路,坚守至今。
以往还有被坑的业主或是寻新鲜的年轻人会到楼里瞅几眼,到后来就再也不见人影。
即便有人来到附近,也会被烂尾楼后那片化身垃圾场的空地所传出的熏天臭气给赶走。特别是夏时,烂尾楼附近绿化稀少。炽热滚烫阳光将空气烤得微微扭曲上卷,那空气的颜色却几成黄绿,更有苍蝇无数,被人一惊时纷纷飞起,声响恶耳,几乎遮天蔽日。
幸好现在是傍晚,温度已转为微凉。
“嘿,这味儿真够浓啊。街道办放羊的么?举报了,举报了。”
杨大壮皱着眉头,满脸嫌弃,抬手在鼻翼右侧扇风。
但臭味像粘在了呼吸道上,怎么扇都扇不走,她只好放弃做无用功,自言自语骂了两句娘后,先是搁下伞戴上口罩,然后戴上医用鞋套和手套,全副武装后才捡起黑伞,继续攀登。
在走上灰尘开始不自然消失的二三楼时,杨大壮精神一振,仿佛变了个人。像举着放大镜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般,她以玩找茬游戏的谨慎细致在楼内每一处角落里弯腰弓背四下打量,搜寻线索。
她查得很细,但也很快,目光转动,脚步也几乎不曾停下,直到登上六楼。
并非是在六楼发现了什么,而是在六楼什么都没发现。
太干净,不像楼下,连蛛网都没有。说明有人刻意清理。
“欲盖弥彰啊。”杨大壮咕哝一声,又叹口气,不情不愿将伞向墙边一靠,牙齿叼紧便携手电筒柄,利落俯身,在地面上半跪下来,尽量使脸贴着水泥地面,尝试寻找那些遗留的痕迹。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