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别脸色大变,“绵绵你别哭,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现在还在家,没事儿,我打辆车过去。”薛绵绵哭得声音都虚了。
陆微别眼圈红了,她能猜到薛绵绵现在有多害怕,“你不要一个人出来,你现在情绪不对,一个人乱跑太危险了。秦立呢?要不让他送你?”
“秦立今天值班。”霍奕此时已经结好了帐,穿上了大衣,对陆微别道。
他指了指陆微别的手机,接过了电话,用眼神示意她穿上大衣。接着,他放慢语速,交代薛绵绵道,“绵绵,我和微别现在开车过去接你,我们离你很近,十五分钟就可以到。你带上药和零食,穿好大衣,在小区门口等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咱们时间应该差不多。”
“……好。”薛绵绵道。
“好,那我们先挂了,你一个人小心。切记,药和零食一定要带上。”霍奕道。
得到薛绵绵再一次的确认后,霍奕切断了电话,转而温声对陆微别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如果想哭的话,你随时可以哭,我随身带着餐巾纸,你不用担心太狼狈。如果你有什么想不通的、想抱怨的,也可以随时跟我说。我比你有经验很多,也许可以帮到你。”
陆微别眼睛已经通红,抬眼看着他,执拗地道,“我没事儿,我们先去接绵绵吧。”
霍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那我们先上车。”
霍奕的车开得一如往常的稳当。
陆微别无话可说,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树影一个个地扫过。
路过一棵树,不过一瞬间而已。
路过一个人,也不过一瞬间而已。
她和陈雪、和付冰,不过是最普通的咨询关系,可偏偏,阴差阳错,让她看见了付冰的脆弱和担心,又让她看见了付由的穷途末路。
她做遗传咨询这么多年,遇见过无数个虚弱的,病入膏肓的病人,她知道什么叫失去生命力,她甚至以为,她能认出绝症病人脸上的一团死气。
但她从未见过真正濒死的病人,更从未见过,比濒死的病人更加让人揪心的,病人的家属。
付冰,陈雪,即将要路过付由了。
他们一起走过一段路,彼此依靠过,彼此依赖过,但这一切,即将要成为曾经。
陈雪陪伴在丈夫病床旁的日日夜夜,付冰脚步虚浮却假装中气十足的分分秒秒,都将随着这个过去化为齑粉。
这已经足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