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微凉,让人忍不住想起冰川上盛开的小花。
这世间明明没人能够逃过她的诱惑,若是其它男子被她刚才这么一碰,早就神魂不知,将整个身心都交付给她,任由她摆布。
可这个人,非但对她免疫,甚至还有反射性的逃避和恐惧。
司马泽听到她的话,瞬间惊醒过来,自己刚才那逃避的举动完全出于身体的本能,不受他大脑的控制。
“你是魅主!”
司马泽大叫,他根据女子的声音辨认出了她,脑海中立刻酝起了一团被戏耍的怒气。
他一把伸出手想要推开面前的女子,谁知魅主早有感应,微一侧身轻巧地躲过了他的攻击。
柔软顺滑的青丝从司马泽鼻端划过,传来若有若无的蔷薇花香,虽然被女子身上馥郁的曼陀花香掩盖住,但是司马泽还是轻易地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蔷薇花香,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失了神。
这个香味……
魅主黛眉轻挑,伸出如玉的手指抚上他的下巴,她的腰身不知何时靠得很近,唇端凑在他的耳畔轻启,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耳畔,就好像被柳絮轻挠一般心痒难耐,“你,喜欢我吗?”
就像来自沧海之巅的呼唤,又像来自地狱深处的引诱,让人迷迷糊糊分不清西东,整个脑海一片混沌。
“我……喜欢你。”
那句被诱惑着说出的喜欢刚刚从司马泽口中吐出,身后哐当一声,传来一声水盆落地的声音。
慕容音怔怔地站在门口,亲耳听见前不久还拒绝自己心意的男子,转身就对别的女人轻易许下一句喜欢。
她的神情怔然,眸光紧紧盯着面前那亲密地靠在起的一男一女,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在亲吻对方一般。
慕容音嘴里一张一合,却一字未言,面上浮起一丝似绝望似痛恨的神情。
一直守在屋檐上白衣侍女将慕容音的表情尽收眼底,愉悦地点头,心道主子出手,速度就是快。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将那男子迷得五魂三道。
这下,只要再对那女子稍加劝诱,任务就算完成了。
白衣侍女将目光从慕容音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的主子身上。
这一眼,却是大惊失色。
魅主自从从司马泽口中听到那句“喜欢”之后,就好像遭到什么重击一般。
她整个人定定的站在原地,如同泥塑一般失去了灵魂。
整个人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司马泽迷神了一阵之后,很快就醒悟过来。
他猛地推开面前的女子,“妖女!离我远点!”
司马泽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是被迷惑了,说了一些违心的话,谨慎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魅主被他一推,惊醒过来,她后退了几步,身形依旧有些摇晃,如同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
“主子!”
白衣侍女自从发现了魅主的异常之后,便飞身从屋檐上下来,直奔至女子的身边。
魅主的脸色很苍白,如同冰雪一般透明。
白衣侍女伸出手想要搀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魅主稳住身形,如同一只红色的蝴蝶飞上半空,飘浮在空中,青丝飞舞,裙角张扬。
她双唇紧抿,眸中一团黑雾涌动,倏地张开水袖,原本长而柔软的水袖瞬间伸长,如同一团喷涌而出的火焰,直直朝司马泽袭去,似乎想要吞噬他,将他燃烧成一团灰烬。
那红色水袖直逼眼前,如同一把出鞘的匕首,周身卷起凌厉慑人的杀气。
司马泽不住闪身后退,然而因为他现在一丝玄力也无,根本躲避不及。
眼看着那一柄红刃就就要刺中自己心口,司马泽闭上眼睛。
可身体却被人从侧面猛地推了一把,将他推到在地。
司马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睁眼一看,却是慕容音挡在了自己面前。
“阿音!”
他失声呐喊。
慕容音被魅主的水袖击中,嘴角逸出一丝鲜血,缓缓朝后倒去。
魅主见自己的攻击被人挡下,双眉一拧,想要再次施展功力。
这时,四面八方突然跳出来十几名隐卫,挡在了二人身前。
白衣侍女焦急地开口,“糟了!我们的幻阵失效了!”
原本两人是用幻阵将这一片区域给隔离开来,使得外面的隐卫看不见里面的动静,方便自己行事。
可现在,时间一过,幻阵自然而然地消失,隐卫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纷纷现身保护自己的主子。
大魏一向崇尚武力,实力在三国中也是最强的,他们的隐卫,每一个都是至少七阶的武者,实力强大不容小觑,轻抬手腕,就可以叫一个普通人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司马尧知道司马泽没有玄力,所以给他配备的隐卫数量是普通皇室成员中的三倍,挑选的也是最顶尖的高手。
即便是身法神秘莫测的魅主,也无法与这十几个隐卫抗衡。
魅主收回水袖,旋身飞过屋檐,带着白衣侍女一同消失在月色之中。
司马泽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查看慕容音的伤势。
“快,去鼎风学院让肃渊太师把元真长老请来!”
元真长老,就是这次负责给元儿治病的长老。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影卫就消失在空气中。
司马泽上前几步,将慕容音从地上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手臂上,轻声唤她,“阿音,你醒醒!”
慕容音听见他的声音,迷迷糊糊中睁开了那双如寒星一般的眸子,轻轻眨了眨。
“你没事,太好了。”
司马泽心乱如麻,嘴角动了动,“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不知道刚才的情况很危险吗?”
慕容音定定地看着他,“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司马泽嘴里有些苦涩,“可是我……”
慕容音打断他的话,“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那次我和爹爹赌气爬上了树,没想到树上居然有一条毒蛇,我吓得从树上摔下来,你在底下伸出手接住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后来,你又从一滩雨水中救下了快要死去的我,从我醒来那天我便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嫁!”
“阿音,你……”
司马泽一向澄澈的双眸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着,那池水不再平静,漾出了一圈圈波纹。
他感受到自己怀里这具温热而鲜活的身体,想起刚才就是这个平素冷淡不近人情的女子,推开自己,为自挡下了敌人致命的一击。
他心乱如麻,仿佛有只手在紧紧拽着他,逼着他去认清,去接受面前这女子的心意。
无数地声音在告诉他,面前这个女子就是你这一生最应当爱的人,快接受她吧,不要再让她为你伤心难过了,不要再推开她让她独自面对凄凉与苦涩了。
不要犹豫,不要彷徨,摆脱曾经的黑暗,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向光明吧!
慕容音看见司马泽眼底似乎在和什么东西较量,似乎在不断挣扎反抗着什么。
她突然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伸出双臂,如蛇一般缠绕上面前那还在犹豫挣扎的男子的脖颈,倾身覆唇上去。
唇边覆上了一片柔软,司马泽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倾身上前的女子。
那是……柔软的,细腻的,带着微微的凉意。
嘴唇与嘴唇辗转相贴,一点一点厮磨着,好像要倾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
不过三秒,慕容音便抽离开来,望着司马泽,眸间盈润着一片水光,“阿泽,答应我好吗?”
司马泽闭眸,将脑海中的一切杂念剔除干净,眸间恢复了一片清明。
“好。”
他缓缓开口,像是许下了一个如山海般沉重的承诺。
可心底有一处看不见的地方,却轰然倒塌,碎成齑粉,仿佛空了一块,使得凉飕飕的风趁机灌了进来。
他不知道这种空虚从何而来,就像是自己独自一人朝着光明的地方走去,可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落在身后。
而耳边总是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不断往前,抛弃身后的一切。
可他好几次忍不住突破那道声音的阻力,转身朝后面看过去,想要看看后面有什么在吸引挽留着他。
然而,他的背后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
**
“主子!你怎么样了?”
白衣侍女焦急地开口,她搀扶着魅主不断朝东南方向逃去。
而魅主此刻正捂着自己的胸口,白皙的面庞扭曲成一团,从口中逸出痛苦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
魅主突然抬头,对着黑沉沉的夜幕嘶叫一声。
为什么她每次碰到那个男人心口就会开始抽痛,就好像有千万把刀子在戳着自己的心脏,使劲地戳着。
就好像灵魂被抽离一样,就好像整个人置身烈焰火海,那种燃烧掉所有神智的痛苦!
为什么!
白衣侍女从未看见自己的主子因为疼痛而如此失态过,对那罪魁祸首深恶痛疾。
“主子,属下一定派人杀了那男子!替你报仇!”
白衣侍女恶狠狠的开口,眸间的光芒仿佛淬了毒一般,带着一种无人能挡的决绝。
魅主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从额头,沿着细腻的脸颊滑落。
此刻,她黛眉紧蹙,面色苍白,那绝美的脸庞如同罩上了一层白霜,叫人心疼。
她抓住白衣侍女的手腕,胸脯不断上下起伏,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别,别轻举妄动……”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语气依旧很冷静。
那十几个隐卫,就算召集整个魅杀阁的杀手,也未必能拿下。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重伤在身。
白衣侍女只好将满腔的怒火暂时压制下去,担忧地开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
回去?
白衣侍女眸光一闪,很快明白她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遵命!”
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先回去了。
到时候,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那个人,让他替主子报仇!
白衣侍女眸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
**
长明楼,虽然现在还是深夜,但是却依旧灯火通明。
下人们提着一盏盏红色的灯笼,不断进进出出,脸上的神色焦急,似乎预示着这是一个不太平的夜晚。
司马泽派去的隐卫很快就赶到了长明楼。
他传递的消息经过一层层通报,很快传到了肃渊太师的耳朵里。
他皱了皱眉,朝床上的元儿看了一眼。
此时,元儿小脸苍白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什么,面上的表情很痛苦。
而在床的一侧,站着一个鹤发童颜,面容矍铄的老者,身穿一身简朴的灰布长袍,整个人的装扮看上去和乡间的老翁没什么两样,然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给人一种人莫然安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