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茶盏的张经哼了声,“东南何人不知钱展才的胆气?”
“为势所迫而已,说不上什么胆气。”钱渊温和笑道:“钱某人惜命怕死,自然要准备万全。”
周宏正眉头一挑,转头看见亭子外不远处的草丛中隐隐有人迹出没。
“嘀!”杨文拿出哨子用力一吹。
草丛中、小树林里、一旁的小山坡上立即闪出五六十人,或手持长枪、狼牙筅,或腰间佩刀,手拿弓箭,隐隐将亭子包围在中间。
三个锦衣卫慌张的拔刀在手,四处张望。
张经叹了口气,“还是不动手的好,两个月前,百余钱家护卫对峙百余倭寇,不损一人,斩杀三十余倭寇。”
“不都说我谎报军功吗?”
“嘿嘿,几十个护卫将两百多狼土兵打的哭爹喊娘……”张经摇头道:“别人或许存疑,但老夫知道,这一定是真的。”
“眼见就要过年了,明前龙井早就没了,就算有……半洲公也未必肯喝。”钱渊又斟了杯茶,“这是松萝茶,配上吴淞江水,还请半洲公不要嫌弃。”
周宏正无语的靠在柱子上,挥手让三个手下退下,好奇的打量着钱渊,看这模样不像是来落井下石的。
张经愣愣的盯着面前的青年,半响后才迟疑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半州公正德十二年进士,平定瑶民叛乱,抚定安南,平息思恩九土司及琼州黎民叛乱,总督两广军务。”
钱渊悠悠道:“当今朝野上下,文臣领军,无出其右者。”
张经的脸色有些惨白,但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一丝弧度,似乎又回到了那些统领大军、意气风发的岁月中。
很快,张经回过神,凝神看向钱渊,原以为这位松江秀才是来落井下石的,没想到……
虽然也理解那些一言不发的部下、同僚,但在沉默中走出陶宅镇的张经内心深处难免落寞。
突遭大变后的张经终于恢复几分精神,在心里盘算钱渊到底想说些什么。
“但自调任浙直总督以来,半州公整理军务,对上对下都失之以刚,令人大失所望。”
钱渊话题一转,双眼直视张经,缓声道:“你从来没想过双江公为什么会主动南下督战,也从来没有信任过双江公的秉性……我知道,虽然你们同为正德十二年进士,被视为同党……”
“但你们并不是同党。”
一旁的周宏正听得糊里糊涂,张经的嘴唇在微微哆嗦,他自然是听懂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