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力道一加重,便刺骨钻心地疼起来。
包裹着手腕的白绢布松散开去,那一道赤红的伤痕毫不留情地暴露在他们眼前。
“跟我来。”
那是一种根本不容反抗的语气。
陆淇向上抓紧了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往后院的方向走。
“放手!你要做什么?”
杜娘子已经歇下了,史嬷嬷也在屋里陪着,整个院落不闻其他响动。
疏影害怕她们听见动静,死死咬住下唇。
她本能地用另一只手推搡,奈何在这种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形下,再怎样抵抗和排斥都是徒劳无功的。
后院里只有左右两间厢房,左面的是小厨房,右面的堆放了些杂物,近在眼前的那些物事刚好能够拼凑出一张小几案和一对凳子。
陆淇拂着桌面凳面,却发现并未沾染尘灰,想来是常有人过来坐。
“你总要问我做什么,怎么从不会问自己做了什么?”他松开她的手,掌心里出了层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蠢人的做法;受了伤便麻痹自己,欺骗自己没有受伤,这更是厝火积薪,蠢上加蠢!”
“如果不把伤痛忘记,我该活得多累……”她理了衣袖,把伤口藏进去。
“非要碰得自己遍体鳞伤才肯罢休吗?记着,然后等待时机报仇,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陆随云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并非恶语相向,那话锋里已经燃起熊熊烈焰,像要把她囫囵生吞了。
她的心底竟有一丝震颤。
透过这张脸,她依稀能看到自己童稚时候面对的那个严厉的父亲。
背错了字要骂,说错了话要打,做错了事要罚……
原来这些痛楚都早已刻在骨子里,直到现在为止,半分也不曾消减。
“枉顾后果地冲向虚渺的正义,也是愚蠢之极!”
他从旁边的碗橱里取来一个小巧的白瓷罐,里头似乎填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这是王菊华给你配的外敷药膏,那日你走得太急,他未来得及给你,后来便托我转交了。”
疏影把罐子端起来细看,打开盖便有一股凉意直冲颅顶,“这么多天过去,难道你都忘了要交给我?”
“嗯,忘了。”
陆淇承认得无比坦然。
当然,在王菊华嘱咐他将那些药材全部熬成药膏时,还有背着母亲和史嬷嬷在厨房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时,他是远没有今天这样坦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