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忙答应着换茶冲沏了捧上,吴省钦一头夸奖“这丫头伶俐”,又道:“芳草儿这就去,到我府里去取金线,还有告诉李贵——你认得他的——二舅奶奶昨个送来那两丈哆啰呢也取过来,赏给你做身冬装,管取又展样又大方的。”那丫头便看姗姗,姗姗笑道:“你老爷和吴大人相与得兄弟一样,还不谢赏——快去快回!”芳草儿哪里懂他们心思?谢了赏欢天喜地去了。吴省钦看着她掩门出去,转脸对姗姗一笑,问道:“怎么瞧着你不欢喜?是不是方家嫂子要来了,犯醋味么?”
“犯的什么醋味?”姗姗被他说中心思,冷笑一声,又叹道,“我这号牌名上的,配么?这是明媒正娶,我也不能拦着。”说着便觉眼圈儿红红的,轻轻拭着,“我也想透了,左不过这是我的命罢了……当初海誓山盟的,我的那个师姐你也认的,说她在行院二十年,什么人色都见过,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举人秀才,宁跟光棍隔檩,不跟秀才隔院。秀才举人起誓比下三堂子野鸡还不值钱……我瞧他是至诚人,想着能有三五年好光景也就知足了,谁知竟也不能……娶妻是正经事,我也没法拦着,听外头王妈妈说,他跟我好时,和郭惜惜也有一脚……”
吴省钦暗自一笑,觉得姗姗太痴了,不但方令诚,就是他在下,何尝和郭惜惜没有一脚?想自想,口中却道:“嫂夫人一笔抹倒了我们了,其实我就是好人呢……”他向外边觑了一眼,凑近了姗姗,几乎是耳语说道,“我早就仰慕你,就是……不敢说,叫方兄抢了先……这个孽债没法补……”说着便取那花样儿,就便在她腕上捘一把。
“你也不是好人!”姗姗红着脸一把打开他手,啐了一口正要说话,外边一阵风飒然而过,凉雨随即洒下,沙沙声打得满院细碎声响,天低云暗更罩得西厢幽深僻静,听姗姗说:“你吃花酒一夜三个女人陪着,以为我不知道?你……”
她还要说,吴省钦已经**炎冲按捺不得,腾身上炕紧紧搂住了,轻轻在她额头、腮边连连吻印了,见她不甚拒拦,就做了嘴儿咂唔,含糊不清说道:“别听惠同济胡吣……我……睡一百个女人,心里想的只你一个……你看这天,这云,这雨……不是天作缘分撮合我们么?”又道,“令诚妻子来了更好……咱们就能长长远远了……”
那姗姗本就是堂子里出来的,嫁得了方令诚,又是望族子弟,又青年高第得意,原本一腔白头偕老心志,不料入门不久就有迎娶正妻这事出来,又疑方令诚在外拈花惹草,怨恚之心既生,妓女本性便也按捺不得。吴省钦当举子时二人就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