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就越觉得包间里的空气窒息,乔安明便起身去洗手间,刚推开包间的移门,便见杜箬抱着膝盖蹲在廊柱下,后面是奔泻而下的瀑布和怒放的梅枝,满园精致的景象竟硬生生成了她的陪衬品,而她却像一个静物般蹲在地上,长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盖住肩膀,像幕布一样遮去她大半个侧脸,只剩下尖挺的鼻尖和弯弯的嘴角,那样的姿态,浑身上下都透着落寞。
恍然间,乔安明突然又想起几天前的那个雨夜,她横穿马路从雨里冲出来,差点被他的车撞上,当时她回头的脸上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疏离,淡漠,却又透着无端的忧伤。
乔安明突然觉得杜箬这个女人很奇怪,就像一个矛盾体,时而张扬跋扈,时而又像生冷的莲花般安静幽然。
张扬跋扈的时候,乔安明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安静幽然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让人看了心疼。
可怎么会心疼呢?不可能的。
乔安明摇了摇头,朝洗手间的方向转身走去。
杜箬蹲在地上蹲到脚开始发麻,正想站起来,却看到一双好看的男士休闲皮鞋移到自己面前,抬头,莫佑庭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就在自己头顶,嘴角轻轻一扯,眉头却紧蹙,问:“你蹲这里数蚂蚁?”
杜箬却挖苦:“这地方是会员制的,蚂蚁进得来吗?”语毕,又将头垂下去,乌黑的发顶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发出暗黑的光。
莫佑庭见她这副模样,只当她是喝多了酒加上被老板炒鱿鱼所以才心情郁闷,遂也曲膝在她身旁坐下。今天是他生日,请朋友吃饭,包间里一大场子的人等着他这个寿星回去,他却担心杜箬,找了个借口出来找她,然后陪着她在发凉的砖地上静坐,秋夜的冷风吹过来,夹着一丝梅花香,渗入他的气息,令人心思都舒展静怡,而身旁的人双手抱膝,上身轻轻晃动,缠绵的发梢也随着摆动的频率而左右摇晃。
这个会所的浮华景象似乎都已经褪去,莫佑庭的眼里心里都是身旁杜箬的影子,埋头轻晃,像个调皮却又倔强的孩子。
很多年前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像个大孩子,简单,倔强,这么多年过去,她工作,赚钱,结婚,经历这些世俗,却离他甚远的事,再次回到他身边,他还是觉得她像个孩子。
所以莫佑庭觉得人的脾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时光荏苒,时运变迁,你变了面目,妆容,但那轮廓还在,就像杜箬这样,被现实打压得只剩屈服和喘息的份,但她那倔强不容人欺的性子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