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因霍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捂着嘴没有哭出声,但是眼泪却流了下来,他知道门外也许舍纳少校正在听着他的一举一动,曼因霍夫打了个哈欠掩饰自己的眼泪,他想起了意大利的塔兰泰拉,那是一种欢快的舞曲,欢快到可以隐藏任何的情绪。
塔兰泰拉是意大利西西里岛的一种毒蜘蛛,被这种蜘蛛咬了的人必须疯狂的舞蹈排汗才能解毒,慢慢的形成了一种特别的舞蹈,但是这种舞蹈被多情的意大利人赋予了另一种微妙的情感,那就是在欢快的乐句里加上一句半句暗示悲伤的乐句,音乐的魅力就在于此,从不是单纯的快乐,也不是纯粹的悲情。
曼因霍夫现在就像极了塔兰泰拉,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像假面舞会里带着面具留着悲伤眼泪的欢乐舞者,就像是刚刚失去亲人却为了谋生在舞台上吹气球讲笑话的小丑…
深呼吸,又深呼吸,好不容易曼因霍夫控制住了情绪,他拿起萨克斯开开了办公室的门,看见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几个党卫军士兵正在重新粉刷墙壁,学生们正被老师们带进了课堂。
“曼因霍夫老师,刚才太唐突了,没把您吓着吧?”舍纳少校站在楼梯口叫住了曼因霍夫,“我叫鲍尔曼·舍纳,是你同学卡尔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怎么样,我的幽默感是不是很特别?”舍纳少校自己都被自己所谓的幽默感尴尬了一把,他走到曼因霍夫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的小声说到:“我知道你哭了,不要紧,我是你我也会哭,也会用夸张的哈欠掩盖自己的泪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感叹,这个年代想做个好人太难了,真羡慕你可以沉浸在音乐里,逃避所有的事情,我有三个儿子,一个死在了波兰,一个是潜艇兵,跟着自己的潜艇永远的睡在了大西洋的海底,另一个最幸运,在西班牙丢了一条腿。”
曼因霍夫惊诧的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少校,被他的话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舍纳少校笑了笑,“上年纪了,就喜欢找人说话,见笑了,告辞。”舍纳少校刚走下两步楼梯,又抬头跟曼因霍夫说道:“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大儿子,他拉过大提琴,拉过G旋,你很厉害,能把萨克斯的音色控制到类似于大提琴的音色,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今天早上你好像把我的大儿子送回来了,通过音乐送回来了,谢谢你!”说完舍纳少校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梯。
曼因霍夫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可怜?憎恨?还是无奈?他摇了摇头,既然做不了决定者,那就还是在音乐里寻找自己的归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