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我抬出来。
“还活着,还有脉搏,快,担架,快!”
我心里在想着,党寒夜还是挖到我了,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我连死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当我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这里不是沙漠,眼前一片残破景象。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和废墟。人们在废墟上搜索着,有穿迷彩服的解放军,有群众。
这副景象和很久远的记忆中的景象重合在一起——汶川地震!我被从汶川地震的废墟下挖出来了!
我记得我掉进流沙时,才4月10号,也就是说我在地下已经待了一个多月!
我想张口说话,可是发现我虚脱得没有一丝力气,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切只能任人摆布。我就在担架上慢慢昏睡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一位苍老的大妈正抱着我给我喂水喝,我每喝一口,都引起胃部一阵痉挛,似乎胃已经习惯了不进食。但我知道我要活下去,必须重新吃东西。
喝了几口水后,大妈用浓重的四川方言道:“孩子,你总算醒了,你命真好,被埋了八天还活着,我的孙子……”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想安慰她,也想给她擦眼泪,可是我既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抬手。
我在帐篷里被大妈照顾了三天,终于有力气动了,当我一有力气站起来,就立刻参加到搜救的志愿者中去。前世只是在电视上看到震后的救灾,自己常常被感动的落泪。真正加入到这场浩大的活动中去,我发现自己反倒没有时间流泪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生还者越来越少,挖出的尸体已经有了腐臭的味道。生命很顽强,也很脆弱。但我能存活下来,绝对是借助了某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的不真实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每天近二十个小时的工作劳累和困乏又让我真实的感觉自己活着。
一次,我累得直不起腰来,坐在一堆废墟上休息时,看到一个记者举着相机对着我拍照,我很累,神情木然的望着她。她拍完照,走近我,仔细地端详我,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眨着眼睛,像个聋子一样无辜地看着她。
“聋哑人?”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太像了!”
她给我拍照的第三天,北川大雨倾盆,我和一位女护士一起披着编织袋去帐篷照顾伤员。
她为伤员换药,我帮她拿东西递药。用完最后一个酒精棉签,她叹口气道:“这种天气,连开水都没有,怎么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