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后过半晌。
残阳的余威犹在,那略微有些暗淡的阳光自林间的罅隙中倾泻而下,而大怪此刻正在林间嬉闹。
那疏淡的阳光落在它的身上,随着它跳跃的兽躯翩然起舞。
大智打了水,喊道:“少爷,起床了。”
而萧彻,却如山停岳峙般岿然不动。
像是个死猪。
大智推也推不醒他。
大智眼珠子一转,笑着低声道:“红姑娘来找你了,此刻她应该正在红溪中沐浴。”
萧彻霍然睁眼,屁股似是被针扎一般跳起了一丈高。
“衣服!”
语声短促而又清脆。
大智相当配合的将白衫扔向萧彻。
萧彻披上衣衫便向着草堂外奔掠而去。
连脸都忘了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缝衔接,间不容发。
……
红溪。
这条小溪本没有名字,但因为这十多年来总有一位绝美的女子常在这里沐浴,因此便有了名字。
她叫萧红。
而红溪,是萧彻为她起的名字。
此刻她正坐在一块青色岩石上,脱下那双镶着金丝的红鞋子,将一双纤巧的玉足伸入溪水中,溪水中的凉意瞬间拥着有些酸痛的脚,滋味畅洽人心。
很快,她褪去了轻纱红衫,像一条小鱼般钻入水里,清凉的溪水立刻将她的全身都包裹起来。
她在很多溪中都沐浴过,但唯独对这条小溪情有独钟。
或许是因为‘红溪’两个字。
亦或许是因为起名字的那个人。
溪水潺潺,在微光的照拂下闪烁着粼粼波光,阳光很美,林子很美,红溪也很美,但它们的美此刻却是被溪中沐浴的她所彻底掩盖。
她浅浅一笑,周遭的一切,都仿若失却了颜色。
草窠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一般,萧红自然是察觉到了,但她面色不改,清眸中的笑非但没有丝毫的阴翳,反而明朗的有些耀眼。
她风铃般的娇笑声悠悠传出:“别藏了,你若是想看,我给你看便是了。”
语声柔美,通透。
下一瞬,草窠中忽然蹦出一道白衫身影,正是萧彻。
他嘴角叼着一根青草,飘忽的目光看看白云,看看绿林,偏是不看向红溪之中的那道白中透红的倩影。
萧红娇笑一声,嗔怒道:“你装什么?”
萧彻的目光落在萧红脱在青色岩石上的水红色衣衫,垂着首道:“我是个读书人。”
萧红先是一笑,后又冷冷道:“谁能看出来?”
萧彻依旧没有抬头,忽也间向着林间喊道:“大怪。”
很快,自林间跑来了一道雪白的影子。
在这般美丽的画面中,萧红的雪白的倩影就好像是一片荨麻之中所开出的一朵蔷薇花,只是一眼,便让人着迷。
大怪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它同萧红也是熟识的。
萧彻瞄了一眼色眯眯的大怪,叹了一口气,喝道:“小色熊,这么多年抄的书真是一点也没有抄到你心里。”
大怪讪笑着捎了捎毛绒绒的脑袋,垂着头走到萧彻的面前。
萧彻揉了揉它,手指指着面前的水红色衣衫,道:“衣服脏了,回去洗干净。”
大怪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开嘴巴,衔着萧红的衣衫步入了林间,向着耕心草堂走去。
大怪是会洗衣服的,连抄书都会的它洗个衣服并不算什么,这么多年来萧彻的衣服都是大怪洗的。
萧红明眸微凝,眼睁睁的看着大怪衔着自己的衣服消失在林间。
她竟然也不着急,明眸凝注着萧彻,而萧彻的目光却不知何时自那块青色岩石上离开,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眼睛,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清澈。
萧红娇笑道:“好看吗?”
萧彻认真的点头:“好看。”
萧红纤美的玉手轻掩胸膛,缓缓的自水中的向着萧彻走来,笑着道:“我的衣服没了,所以,你难道就想让我这样站在你面前吗?”
萧红眼波流转,娇笑道:“风很冷,会着凉的。”
萧彻望着她那双满含秋波的双眼,认真的道:“草堂有药,我也通药理。”
“哦?是吗?”萧红已经移步到了青色岩石上,光赤赤的站在萧彻的面前。
她伸出那双纤美的如羊脂软玉一般玉手,在萧彻的胳膊上狠狠一掐,笑吟吟的道:“那你还真是完美呢。”
萧彻依旧笑着,声色不变。
接着,他霍然长身而起,手掌旋舞,间中带着一道白晃晃的影子。
只是一瞬,他身上的白衫已经穿在了萧红的身上,将她完美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萧彻上下审视一番,拊掌笑道:“不错不错,虽然大了些,但也还好。”
他清澈的目光迎向萧红的美眸,道:“女人穿男人的衣服往往很有风韵。”
萧红掩了掩衣襟,笑道:“我喜欢红色。”
萧彻毫不在意,澈目凝注着她:“我喜欢白色。”
萧红嫣然一笑,柔媚的眼波像是秋水般灵动:“好啊,那我以后尽量在你面前穿白色衣服。”
……
黄昏降临,继而隐隐泛红的夜色笼罩了红溪。
再然后。
星满天空。
萧彻生起了一堆火,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进草堂坐坐?”
萧红望着面前潺潺的溪流,笑道:“我喜欢红溪。”
萧彻能看出她有心事,但却绝口不提,一个人最怕别人问起自己的心事,萧彻懂人,更懂女人。
沉默了不久,萧红道:“我饿了,你会烤鱼吗?”
萧彻耸了耸肩,道:“你不都说过我很完美吗?所以……你需说你饿了便好,后面那个问题很多余。”
话声中,萧彻长身而起,走向红溪。
然而就在他刚要跃入之时,一件白衫却落在了他的头上,间中夹裹着沁人心脾的甜香。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一条花色锦鲤便是被萧红扔到了岸边,白衫被揭起,再度穿回到了萧红的身上。
鼻尖的甜香戛然消失,萧彻竟是还在回味,他回转目光,苦笑道:“这种事情不都是应该男人来做的吗?”
萧红莞尔一笑:“你可以把我当成男人。”
“那你今天和我同床共衾?”
萧红脸上的笑意非但不减,反而更浓:“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也全都看过了。”
萧彻:“……”
沉默了不久,萧彻看向那扑腾跳跃的花色锦鲤,略一沉吟,道:“这条锦鲤和我有缘,还是放了它吧。”
话音落下,萧彻将其再度抛回了红溪中,同时,自己也纵身跃下,回来时,手中提溜着一条白中透红的鲢鱼。
萧红看着他,唇角泛起笑意。
这算是男人的自尊心吗?
……
大快朵颐之后,两人以天为衾,以地为床,以草为枕,看满天星斗。
茫茫苍穹,无数银星仿若千帆百舸,自在游弋。
萧红忽然道:“萧彻,我要考书斋。”
“南溪书斋?”
萧红点头:“你要去吗?”
萧彻摇头道:“这世上已有的书我几乎都看遍了,去南溪书斋还有何意义?”
“这世上没意义的事情有很多,难道你就能保证自己一件都不做?”
萧彻道:“若是可以,我当然一件都不会做,但若是为了某个人,或许我会的。”
萧红浅笑:“为了我呢?”
“不去。”
萧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依旧笑着,好像在她的脸上除了笑容便没有了别的表情,微微歪头,美眸凝注萧彻,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萧彻略一迟疑:“赌什么?”
萧红道:“我赌你会考的。”
萧彻眼珠子一转:“赌注?”
“如果你最后真的不考书斋,我会吻你一下。”萧红语声一顿,眼波流转,娇笑道:“是不是很划算呢?”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