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得意之作
文•觉明
你创造了我，也毁灭了我。——题记
我从沉睡中醒来，睁开眼，你笑意盈盈，尽管头发凌乱，眼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手指上几处伤口还不断向外涌着血。你轻轻拉起我的手，领着我向门外走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阳光，可它给我的感觉还不及初见你时你的笑容温暖。
门外很热闹，许多人争着挤着要看看我究竟是什么模样，你微微侧身，伸出手，将我保护着。我抬头看向你，你摸了摸我的头，又笑了。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始终没有睡意。你并未将门关上，我仔细聆听着你和他们的谈话。
次日，我顺着你的话，坐在木椅上。你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轻声说：“别怕。”我点点头，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双手，被折断了。冰冷的刀掠过胸腔，来回比划着，突然刺入胸腔，肋骨被重新安排。你用刻刀切割我的唇角，肩膀被慢慢削去……
被再次改造很痛，但心更痛。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当我再次暴露在世人眼中，他们接连称赞。阳光很刺眼，但胜过那些虚伪的称赞以及你的笑容。
我回来了，找到了一切，懂了所有！
在我自毁之前，我看到了你的笑容，虽然嘴角上扬，但泪水不断滑过你的脸庞，溅落在地上或湿透了蓝色的工作服。
谢谢你创造了我，抱歉不能成为你的骄傲，所以我选择毁灭而不是苟活于世……
(一)出生时
我刚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你是多么开心，笑得眼都弯了。我很好奇，我到底是谁？你告诉我：“你以后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就叫——皙颜。”
于是，我有了名字，我叫皙颜，你叫慕哲颂，名字看上去很像，但是我知道，我们不一样。是的，我们不一样。
我看你的第一眼，你看上去很累，本来应该很整齐的头发全都凌乱地搭在你的额头；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你那笑着的薄唇已经开裂；手指也流着血，你却丝毫不在意，仍笑着，很开心，还给我介绍这介绍那……你为什么会流血？为什么流血了还那么开心？
你的伤口是因为我的醒来吗？是因为我的错吗？
“皙颜，我们去外面看看好吗？”你笑着看着我，很温柔，让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我也会怕，我真的害怕外界，没有理由，可你的微笑让我觉得，所有的困难，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你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外面，外面的阳光很耀眼，很温暖。但你的笑，比这更温暖！
外面的人群涌了上来，争着挤着想要到前面来，他们眼中透露出了狂热与欲望，这绝对不是对你的，我有感觉。
你小心翼翼地护着我，不让我被别人的疯狂所伤害。你侧着身，让我在你的怀中接受着最大限度的保护。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薰衣草的香气。我在你的保护下，很安心。安心到我都忘了思考，为什么外面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你要带我来外面接受他们的审视，却还要保护我。
你带我到了你的家中，你家中挂了很多照片，是人偶的设计图，还有许多和女生的合照，我感觉自己应该生气，却莫名有着一丝甜意。
你认真地看着我：“皙颜，你，记得我吗？”
我很茫然，记得，什么记得？我记得这是我第一次出门，但是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却没有我之前的记忆？我陷入思考，头，没由来地痛了起来。
“我，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眼中露出了失望，但又很快恢复，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不记得没事，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二）故地重游
你带我出去玩，让我跟着你，我们来到了游乐园，小孩子都会去的游乐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你看着我眼中的迷茫，眼中出现了挫败，脸上是失望和忏悔。
“你怎么了？”
“没事，皙颜，你有没有觉得这边很熟悉？”你脸上挂着笑容，很苦涩。
“我以前来过吗？可是我不记得……抱歉啊。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有点苍白啊……”我踮起脚想要摸摸你的额头，毕竟你之前那么累，又带着我走来走去，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你抓住我的手，牵住，带我去了售票口，“我没事，就是后悔了……”
“后悔？”
“没事……皙颜，想玩什么？我们去玩！”
“恩……我们去摩天轮吧！在高处，一定会看到更多！”
“好！”你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抑制和宠溺，我不懂。
你带着我去了摩天轮以后，又带我去了好几个地方我很熟悉，但却都没有印象。你的失望一次比一次浓烈。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在瞒着我？
“你告诉我好吗？”
“什么？”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该回去了……”
“慕哲颂，你在逃避什么！”
“皙颜，乖，我们回去，回去我就跟你讲！”
“好，不许食言。”
“决不食言。”
（三）真相
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你被人叫走了，看起来你们很熟，然后，你把我摒弃在外，让我自己去休息，等你回来，你告诉我一切。
你们并未走远，只是在房间外谈论着，我就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没有了周围的纷扰，哪怕你们声音再小，我也听清了……
“为什么她还是忘了我，我做了这么多，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你不是说一切都会好的吗？”
“慕哲颂，这也只是个秘术，成功的概率本来就不大！她想不起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不想记起你们。”
“她不会的！她一定不会的！”
“慕哲颂，你要冷静，当初，把她逼到那种境界的人可是你！她很爱你，你却那样对她，她怎能不对你失望？”
“我，真的不知道当初的真相，要是知道，我就不会……”
“没有早知道，现在还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
“重新改造！所有部分都改回她原来的样子……但这样，她会很痛，你要试试吗？”
“只要她能回来，我都试！”
“你……”
我……是一个慕哲颂造出来的人？
我的思绪很乱，这时，你走进来了。
“皙颜，我这就告诉你一切，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
“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求你，让我静一静！”
“皙颜……”
（三）改造
“慕哲颂，我知道了很多，所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真的很迷茫……”
“皙颜，你信我吗？”
我点了点头，你眼中带着不忍，告诉我：“闭上眼睛，很快就会好的！”
我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你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啊——”骨裂的疼痛传来，先是手，再到胸膛，冰冷的刀子，划过我，很痛。我能感受到，你有了犹豫，刀停下了，可是，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停下了，更痛，更冷……
犹豫了一会儿，你还是继续了，我终于在我的胸膛中感到了冰凉，这才真正动手了。水滴落在了我的脸上，滚烫地几乎让我跳起来。你也哭了啊……
为什么说“也”，因为我的泪……都在心里啊！哪怕我才和你认识一天，可是我知道，我爱你啊……
我的意识开始淡化，我感受到，有别的记忆在侵入……那种感觉是熟悉的，但是很冷漠，它不接受我……我会消失吗？
“慕哲颂，我爱你！”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这句话他听见没有，我只是害怕，如果我再不说，我就没有机会说了。
我……消失了……
慕哲颂的刀子停了下来，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很快，他就擦干了眼泪，继续改造。为自己的人偶流眼泪的人偶师……怎么能做好。
慕哲颂看着重新改造好的人偶，眼神开始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啊！
人偶睁开了眼睛，惊讶地说了一句：“慕哲颂！”
慕哲颂眼神很快就亮了：“妍妍！”
“妍妍，你回来了？”
“慕哲颂，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为什么不也去死！”
慕哲颂眼睛很快就黯淡了：“你不是妍希……”
妍希笑了笑说：“我就是妍希，不过，不是你希望的妍希。你印象中那个单纯的妍希，早就死了！你对她只不过是无法释怀罢了！”
“妍希从来就只想着你，你却伤害了她，所以她消失了，我就来了。”
慕哲颂很茫然，她不懂妍希在说什么，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转瞬即逝，抓不住的念头干扰了慕哲颂的判断。
“走吧，我们去外面看看！”妍希笑着看向了慕哲颂。
慕哲颂一晃神，便答应了下来。到了外面，更多的人在等着，他们都知道，慕哲颂，那个人偶大师改造了他的人偶。
“确实啊，更漂亮了！”
“是啊，很好看！感觉更有灵性了！”
“但是，已经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这可是新的人偶啊！”
妍希听到了第三个声音，是和慕哲颂交谈的那个人！她感到有什么想要冲破一切出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还是别出来了……”
“不，我是我，你是你，我们不一样！”
“皙颜……”
“妍希，算我求你，让我出来吧！”
“皙颜，我要去找那第三个人……他什么都知道，连你，他也知道！”
妍希强行压制了皙颜，走到了人群中，慕哲颂连忙喊道：“妍希，别去！”
妍希回头看到了初生的太阳，很刺眼，但是……怎么看，都比这些人好多了，包括你，慕哲颂！
妍希走到了那个人面前，“你是否能和我谈谈？”
“有些事情，你不该找我，应该找慕哲颂。真正该找我的人不是你……”他扬起了一个笑容。
“你知道些什么？”
“Everething！”他自信地说出了这句话。
“谢诃，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很高兴妍希小姐还记得我。”
“披着绅士外表的恶魔！”
“谢谢谢夸奖！慕哲颂他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心，他对于你，只是一种执念，他对于皙颜，是一种还未认清的喜欢。不然，他怎么会犹豫？”
皙颜努力地冲破了一切禁锢，“如果是这样，他该醒醒了。谢谢你们，让我找回了我的记忆，也谢谢你们，让他能够认清一切。”
“我们该离开了，本来，我们就不该存在。”
妍希和皙颜两个人进行了自毁。慕哲颂冲了过来，脸上还是不变的微笑，眼泪却不自觉流了出来，“我很抱歉，是我没有明白！”
“没关系，你懂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