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镜主知晓,暗影悄然增加了许多。
两位名医的家眷皆被护卫接了过来细心安置。
二位老者为竺衣施针下药,尤不见起色。当又一日药汁被全数吐出,其中一位白发医者低声咕哝,“这位姑娘,莫非有意抗拒服药?”
左柸听到,星眸微阖,当下追问其意。白发人轻嘘,道:“既然姑娘受伤当日,你们已经及时为她清了蛊毒,伤口也愈合大半,按理来说,连睡这么多日确实该醒了。再者,姑娘的心肺脾肾一应脏器尚无可疑之症,唯有意识不醒。不知姑娘是否已对人世毫无眷恋,若她无心配合,老夫妙手也难回春啊。”
听罢这话,左柸回忆重逢以来竺衣的种种外现,畅快狩猎,与人斗嘴、谈笑风生、勤快育蛊……如此笑貌至纯的一个人,却说她对这人世厌倦?
他否认,道:“应当不会。”可又一想到她执意服用眠杀蛊药,心中无底的这一瞬间,自深处涌出一阵凉意,“应当不会……”他重复道。唯那语气迟疑了许多。
他转过身去,蹙眉凝视那安静的沉睡之人,仿佛从未看透她一般。良久,他去敲了阿娘的房门。
听他询问起竺衣自小到大的性情,阿娘认真地说她与小时候无异,天性好动、倔强不屈。
一旁的仇水已知端倪,眼下瞒着阿娘也无用了,他道:“竹子是骗了我们的。”二人看向他,他吐口气,声音低沉,“她去寨子接我那天,有两次故意刺激寨主出手,而且那刀剑刺过来时,以她的机敏皆可躲过,但她不愿躲,胡说什么‘生死有命’来搪塞我。”
“我在外照顾竹子这一年多,她除了才回来的那段日子萎靡不振,之后就调整了自己,装作从前的模样,让我都误以为她真正走出来了……”
“可实际上她一直把自己困在原地,那面上鲜活的模样,只是给我们的假象是么?”左柸目光沉沉盯着仇水,接话道。
仇水点头,阿娘怔怔坐回床沿,面色郁结,她颤着语调落下泪来,“究竟造的什么孽,让我的竹子遭受这折磨啊……”
仇水目光中燃起几分不满,压抑了片刻,似笑非笑地看着沉默的左柸。左柸阖上星眸,敛去痛楚,再次睁开却也没说什么,微躬身行礼便出去了。
他走后,阿娘在屋中低声闷哭,从前安慰自己的话已经被竺衣薄弱的意志力击溃,她当真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
路麦等人心里也不好受,自竺衣昏睡,几人去林中打猎都不痛快了。看着庄主日渐消沉,心里更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