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希望等到的竟是这种军令,裴嗣终于忍不住骂娘了。
传令军卒也是被暴怒的裴嗣惊呆了,下意识的问道:
“郎将当,当真不奉军令?”
要知道,神武军军纪森严,战场之上不奉军令的人,没有任何商量,必定会被处以斩首之刑。
骤然爆发之后,裴嗣又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虽然不明白杨行本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合常理的军令,可也知道不奉军令会要命的。
忽然,裴嗣心头一动,问道:
“杨将军可明言何时撤军?”
那传令军卒愣了一下,继而又摇摇头。
“杨将军并未言明撤军的具体时辰!”
裴嗣闻言竟笑了,只是笑容里除了狡黠以外,还有几分决绝。他做事向来不喜欢虎头蛇尾,今日既然独自领兵作战了,又岂能不打个痛快?看眼下的情形打到天黑又有何妨?就算有所伤亡,总要打出神武军的威风来。
在半途而废和士兵伤亡这两种恶果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即便心在滴血也咬着牙认了。试问阵战厮杀哪有不死人的?死人还打的什么仗了!
瞅准时机,裴嗣又增派了一营人马上去,以抵挡叛军绵绵不绝的冲击。此时他才发现面前这股叛军的可怕之处,虽然叛军的进攻势头渐渐放缓,可攻击的节奏却是有条不紊的,并未因为进攻受挫而乱了章法。
裴嗣终于发现,安禄山叛军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从范阳打到洛阳,绝不是侥幸。同时他心里也在暗暗后怕,如果不是因为这处垭口,而是在开阔旷野之间作战,自己这一万多人还能坚持多久真就不好说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半时辰的功夫与叛军周旋。
其实,在裴嗣的心底里还是存着一种侥幸的想法,只巴望着叛军在剩下的一个半时辰里,消磨光了进攻的耐心而选择退却。到那时,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胜凯旋了?就算杨行本会对他钻空子的行为有所不满,可看在打了胜仗的份上,怎么也得留几分面子吧。
只是裴嗣并不知道,对面垭口的指挥着正是叛军此次西征的主帅尹子琦。
尹子琦也不是个轻易半途而废的人,而且,他已经吸取了昨夜的教训,在开战之初就抱定了重创唐兵的想法,唐兵也是过于狂妄,以为他们幽燕精锐都是木胎泥塑么?
然则,眼下还是有点让他恼火,今日两军遭遇的地方说巧不巧,竟然正在一处垭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