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有一盏烛火,影影绰绰的,让安淳想起塞外的星星,他还不姓安的时候,看到的最后一夜星星。
他不怀念那时的生活,或者说,他是在下意识的回避那些事。
最开始在这里的时候,他也是提心吊胆的,唯一的庶子,病弱的庶子,这身份太过于熟悉而又敏感。
让他硬生生拖着自己的身体不敢好。
六年里,沈氏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拿来仔细回想考虑,然而刚刚松懈下来的警惕心又因为五岁时乳娘的离开,所以紧绷起来。
谁不知道,乳娘是从小跟着自己的,最为可靠,沈氏却偏偏送走了他这个庶子的乳母。
排挤?迫害?立威?
他习惯性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
由此更加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提防,直到沈氏把安澄的乳娘也打发了出去。
没人知道他那时心里的惊涛骇浪。
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嫡妹没有欺负过他,嫡母没有苛待过他。
他想起盛老将军说过他的话,“子恒,你花了太多心思在妇人心计上,你是男儿,你的目光,应该放在更加广阔的天地。”
他怎么忘了?忘了那时自己的羞愧和明悟。
安淳翻个身,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没有练武磨出来的茧子。
他想,他应该恢复身体了,然后堂堂正正的以一个男人的气魄去建功立业,敬嫡母,孝亲母,疼幼妹。
细枝微节,魍魉巧计,都是末流,身为男儿,理应大气。
屏风后的烛光如豆,安淳走过去,吹熄了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