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还是生产瓷砖,很多工序都有粉尘。因此,工人患矽肺的很多。父亲退休前的一次全厂工人体检时,一期矽肺二百六十多人,二期矽肺二十一人,三期矽肺七人,这七人中就有凌峰的父亲。
凌峰多少次半夜醒来,都会看到父亲坐在那里喘着粗气。一旦有个发烧感冒什么的,父亲更是整宿整宿地躺不下,只能坐在炕里倚着墙打盹儿。凌峰曾经问过父亲,后不后悔年轻时那么卖命。父亲摸着凌峰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还记得七九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和八七年的大兴安岭火灾吗?”父亲停下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与战士们和消防员比我这不算什么,他们流血牺性为什么呀?农民种好粮食,工人搞好生产,老师教好书,医生治好病,各行各业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国家才能富强,个人才能体现人生的价值。”
父亲不后悔年轻时的付出,因为那是他认为有价值的事儿,那是他应尽的本职责任。工厂虽小,但却是国家的一份子。全身心地为工厂奉献,也就是全身心地为国家奉献,为国家赴汤蹈火,又怎么会后悔呢?父亲名字中有个宗字,较传统的父亲硬是把家谱中的宗改成了忠心的忠,可见父亲对祖国的忠诚。
凌峰理解父亲,理解父亲那代人的爱国情怀,但每当想到父亲睡不着觉坐着喘粗气的样子,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凌峰不敢再与大姑、姑父闲聊,生怕再聊下去眼泪会流出来。
告别大姑、姑父,凌峰漫无目的信步而行,脑子里仍在回想大姑与姑父的话。正走着,凌峰觉得脸上有了丝丝凉意,原来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雪。凝望细雪,凌峰突然有所悟,一片雪花微不足道,千万朵雪花却可让山川纯洁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