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鹤看着眼前站着的芾甘,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芾甘,高大、漂亮、温文尔雅。戴珊眼眶有些发热,好像几十年的岁月一下子都凝在眼前这孩子的脸上了。
桑珊忙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桑珊伸手过来,握住沈培艺的手――她的手指,因为沾了泪水,有点儿潮,“培艺,谢谢你。”
“不客气。”她有点儿严肃,“你们也看到,孩子很好很好的,你们也该放心了。以后的事,且说以后。只要孩子好好儿的,你们好好儿的,总有见面的时候。”
“是。”戴珊的眼泪又上来了。
江别鹤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喉咙一阵酸涩,“芾甘……”
芾甘停了一下脚步,像是下了决心,朝着二人走近了几步。
这一刻,江别鹤,戴珊和沈培艺,都定定的瞅着他。
这一刻,沈培艺忽然想起了“步步生莲花”的形容。想必,此时,在戴珊和江别鹤的心里,芾甘的每一步,都生出了莲花,灿烂的灼人瞳。她默默的退了一步。
芾甘终于站在了他们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位。男人,和他有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那些皱纹和花白的发,让他们一个像泛黄的老照片,一个像色彩艳丽的数码照,对比鲜明,然而却有着可以重叠的印记。女人……他细细的看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个子矮矮的,小小的,瘦瘦的,皮肤有点儿黑,想必是经常要野外作业,晒的吧。她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此时眼睛里全是泪,全是泪啊,怎么能看得清自己?
他以为,这样的相见,一定是撕心裂肺的,一定是痛哭流涕的,一定是爱恨纠缠的……可是,他心里很平静、很安宁。
生你的人,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你一定想知道。
是的,棠棠,我想知道,很想知道。
原来,他们是这个样子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他轻轻的、轻轻的靠近了戴珊,他拥抱住了这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
好瘦弱。怎么这么瘦呢。是不是这三十多年,一直在想我?
他没有问。
听得到她的啜泣,这是极力压抑和控制,却仍然没有办法压抑和控制声音和情感。
她说,芾甘,对不起……
他扶着她,抬眼看江别鹤。
他的记性不太好,但是,他知道自己是见过他的。像是个远远的影子,有时候,会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