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妈妈已经很久都睡不好了。
饭没少吃,可始终都睡不好。每晚都很紧张,辗转反侧,早早就不再能寐。思绪繁杂而且无解。
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能想起以前家里那张床的方位。在黑暗的幻境里,床旁边,白色的大立柜营造出一种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的氛围。
它离床很近,我总觉得自己只要躺着,把手伸出去,就能触到立柜的门。
这种氛围超越了五感。嗅不到,也听不见,只有存在。好像和周遭融为一体,和我也融为一体。
这存在,占据了我的思维。
幻境里的每一物都是。每一物都像是唯心主义的见证,真实的被构建,于是就真实存在。
卧室的门也存在。
在黑漆漆的,被眼皮隔绝的世界里,那座小门就在床脚右边。躺在床上,门会被立柜完全挡住,其实根本看不见。可它存在,它也和立柜一样,渗透出强烈的存在感。
这座闭上眼也看不见的门,超越三维空间的规则,没有任何一种感官感受能去形容它。在反复的思考中,我甚至开始忘记曾经与它真实接触时的触感是怎样的,而完全进入无法形容的,共生的存在感里。它的存在,变得和触感毫不相关。
这座门,存在在我里面,在我中间。我们曾经的家的那座卧室的小门,是妈妈的一部分。已经没有必要去总结什么具体的理论。这座门,就好像妈妈腹中的胃,我不知道它的触感和味道,但知道它存在。
于是它就和胃一样,在妈妈里面,和妈妈是一个人,和妈妈是同一个物体。是一个。
门后,有一面墙。墙的颜色,因为从没有被我认真留意过,于是神奇的,在这幻境里,这面墙索性就没有颜色。和门一样,墙也存在得无法形容,没有具象。
它隔绝着幻境的边界,没有实体,只有在记忆中的功能。这面墙,是一面只有半段延伸着的墙。另外半段是一块黑色的模糊。那是从我们卧室的墙角延伸出来的一团黑色。
卧室里总是有光,但墙角的一块黑色永远都在,它和半面墙拼凑在一起,成了妈妈对卧室的塑造。
妈妈闭上眼就能躺进的那间卧室,脚对着的那一面,是一半墙和一半黑暗组成的一块对立面。
墙前面靠着一排矮柜,好像距离床很远,在晃动的穿越感里,不怎么存在。真实世界里,占地很大的那一排柜子,在这里却都小小的,斜着,歪歪扭扭,越沉越矮。后来,越来越小,和墙,和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