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春雨整整落了一夜,采苓躺在屋中辗转不眠,听雨声潺潺。次日,天光大亮,人却已经憔悴难堪。漫云匆匆来报信:“陛下终于免了太子的责罚。”
“这就好了。”她忍着剧烈头疼,拿出好久不用的脂粉,仔细将自己的脸描画出润泽血色,才叹道,“果真是父子间没有隔夜的仇。”
“其实事关良姑娘。”漫云踟蹰道。采苓追问下,方知原是良明月陪着太子站了一夜,天刚露白时不堪疲惫和春寒,晕倒在地,皇帝念在新科状元的份上才赦免了太子。采苓关了妆奁:“明月如今在何处?”
穿过九曲回廊,重重牡丹次第开放,水潭旁雅致的院落便是太子及家眷的住所。采苓推开虚掩的朱门,自有宫女前来引路,“太医刚来瞧过,只说是风寒。殿下早已吩咐下来,奴婢们自当尽心照顾良姑娘。”
偏殿的锦榻上躺着的女子呼吸均匀,睡容安稳。采苓走近细看,果真即便是素容不染红妆亦是天姿国色,令人赏心悦目。采苓替她掖了掖被角,才问:“殿下如今在何处?”
“殿下浑身湿透了将良姑娘抱回来,也是满脸的倦容。奴婢们一早准备好热水,当下服侍殿下洗浴,如今应在寝殿歇下了。”宫女将采苓当滇王妃看待,自带三分恭敬。
“嗯。”采苓笑道,“良姑娘若是醒了,劳烦姑姑往太后处传个话。”
“喏。”宫女屈膝行送礼。
采苓缓缓走出偏殿,日头已渐东升,霞光将檐上水滴染成彩色,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院中几颗桂子树,树下累累牡丹花,水洗过的翠绿枝叶托着万紫千红的牡丹正绽放似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本阴郁难散的容颜即刻带了许多朝气。无论多少艰难,依旧要积极向上。
才跨过那扇半掩的朱门,遥遥看见小径上健步如飞的男子,穿月白色常服,墨黑的发丝半披半束,其身后跟着两名太监,正小跑着追着他的步伐。
太子不在寝殿休息,怎会又从外边回来?门外石径花丛没有大树遮挡,已是避无可避,采苓将心一横,只埋头朝前走了几步,待到碰见了,才垂首侍立在草丛里,待到他如往常一般不理不睬从身边经过,她再走不迟。
一阵风吹过,带来属于他的淡淡紫檀香气。她微不可察吸了一口气,埋头不语。眼角余光,看见他已经悄无声息从身边走过。她抬起头,注视着他颀长的背影。
正要走,那人忽转身走回来数步,单手拉住她胳膊,将之拽出草丛,语气中带着三分不悦,“雨后站在潭边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