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至深海,由高亢到低沉,再到气若游丝,最后只剩下“霍拉拉”的火舌在叫嚣,听得吕湘英等人毛骨悚然。他倒下了,就在废车的另一侧。他的手还攀在车窗上,不料这废车实在太破败,竟被他拉下整扇车门。车门就这样盖在他的头上,像人们为死者盖上白布,为他的遗容挽回些许尊重。
远处的旅馆门前,一道道光束已冲天射起,似乎每一个尚有知觉的傀儡都知道大限将至而选择逃避。吕湘英还听见有人高呼“妈妈”,也有不知道是谁的名字,想必是那将死者心中最挂念的人。多么惨烈,却无法分辨这些临死前的呐喊,是出自傀儡的意识还是正常人的意识。或许,傀儡也有父母,也有自己深爱的人。
吕湘英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在远处惨叫的烘托下,一阵阵凄凉、悲哀直涌心头。那辆运兵车不知什么时候已亮起了灯,引擎随即发动,然后趁乱以极高速度倒车,直倒出百余米方拨过车头,绝尘而去。火光中,吕湘英隐约看见,驾车者正是那怪物。蝙蝠的速度远比不上汽车,再加上眼前正有大餐,故只有三三两两为车声所引,但追不到半里,便又调头回来。原来这群畜牲也懂得穷寇莫追,绝不舍近求远、舍易求难的道理。
转眼间,惨叫声已零零散散,直到最后一人或被蝙蝠撕碎,或被大火吞噬,四下间就只剩下蝙蝠的嘶叫声,以及它们的回音。世事每每尤如白云苍狗,前一秒永远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大地似乎也为惨死在此的数十条人命感到悲哀,“嘀嘀嗒嗒”的响了起来,废车也“叮叮咚咚”地奏响着。
下雨了。谁也不曾预料,那朵闭月的乌云竟飘到自己的头顶,淅沥沥一场炎夏细雨就此从天而降。
蝙蝠为了避雨而散了,很有秩序,像是几个绚丽的几何图型在天空中散开,仿佛排练了上千百回。吕湘英不禁看痴了,暗自思忖到底是什么力量,能把一大群蝙蝠指挥得如此协调?
他回过神来,朝众人看了一眼。他们作为一场灾难的现场观众,心情绝不会轻松,但这一切总算告一段落,大家终可放松紧绷的神经,唯独严黄的神色依旧严峻。吕湘英想他应该是为了逃掉的怪物而忧心,于是劝慰他:“别担心,被怪物读取记忆的尸体应该是个傀儡。依我看,傀儡一定是内讧了。”严黄回头看了吕湘英一眼,不作言语,只伸手抹掉光头上的雨水。
“那么现在——”吕湘英微微一笑,“我们该跟新朋友打个招呼了。”说着,他便要起身走出废车。他已想好了各种打招呼的礼貌用语,不料被人一手拉回废车旁,正是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