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习惯在一个季节里寻找一个地方,比如春天油菜花盛开的婺源和樱花盛开的东京。但其实很多地方不是一个季节能代表完的。比如之前的老北平——张恨水写过《北平的春天》,老舍写过《北平的夏天》,郁达夫写过《故都的秋》,梁实秋写过《北平的冬天》。而像老舍郁达夫这些在老北平住过多年的,其实北平的春夏秋冬他们都写过。北平是北国,表现得是北国风光,而杭州的四季,也很好体现了江南的四季。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人语驿边桥。
如果说北平有大鸭梨大果子杏儿,那么江南有葱包烩,有茭白,有春笋春茶。
江南的春季是浸泡在雨里,夏季是盛开在荷塘里,秋季是湖光山色枯荷听雨,等到雪来了,就要烧一壶酒,透过柴扉瓦墙,等待远归的客人。米拉葵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杭州的时候,是民国。她坐得船摇曳的沿着运河一直南下,船公船婆一直住在船上,似乎已经熟络了这条航线,在扬州、苏州、嘉兴停泊的时候,他们每每上岸都能买回来很多又实惠又美味的瓜果蔬菜,配上江钓的鲜鱼,又是一周的美味餐食。米拉葵在当时外貌异于普通人,所以都戴着兜帽,也就船公船婆和他们的闺女知道船上住着一位绿眼珠子的天仙美女,一般乘坐这艘船来往的客商都不知情。那些天里,米拉葵吃过扬州炒饭,吃过甪直奥灶面,吃过嘉兴粽子,就这样一路吃吃吃吃,来到了杭州武林门码头。
那时候船婆告诉她到目的地了,她还恍然了很久,然后提着自己的旧式行李箱,结了账,施施然在其他客商诧异的眼光中从船舱的房间中走了出来,站在船头。岸边有抓绳的纤夫,把各种各样的行船拉到码头边,而后再远眺一点,是来来往往的旅人和行脚商,他们从船上踩着踏板下来踏上陆地,然后三三两两或者独自一人熟络的消失在街道里。
米拉葵脚下轻轻一点,如轻燕般跃上了码头,吓得一个在码头边卖杨梅的女童站住了身脚。米拉葵显然也注意到了小女孩,她七八岁的年纪,梳着小辫,衣着普通甚至还有很多缝补的口子,但清洗的干净,应该是家中母亲勤惠。篮子里杨梅颗粒不大,有些甚至还带着青绿,但都细细挑检过,紫得发红饱满多汁。米拉葵多日在船仓闷着,感觉自己都生了蛀虫,现在瞧见新鲜杨梅,嘴巴不由生津,低身下来问:“几多钱?”
米拉葵低身的时候小女孩正好能看见她的容貌,又一次被刺激的愣神了,米拉葵问了两遍她才醒过来,礼貌的往后退一步把篮子提到米拉葵的面前,带黄的脸颊上飞了红晕。
后来米拉葵在杭州定居了,也跟小女孩熟络了,便带着小女孩读书识字,看着小女孩长大。小女孩长成大女孩,工作恋爱结婚,过了几年有了爱情结晶。经常抱着小小女孩回来看米拉葵,之后小小女孩也长大工作恋爱结婚,有了小小小女孩,可那时候米拉葵已经开始计划世界旅行了。小小小女孩姓苏,因为那时候家定居在西湖的西泠桥边,便取名苏西泠。
苏西泠从出生就与江南结缘,她是典型的江南胚子,水揉的身子一般婀娜多姿,那明眸皓齿回眸间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风流文字和少年心事。可她天性冷淡,至今未婚,又仿佛把情爱都回馈给了生她养她的江南。
烟濛霡霂,半个西湖即江南;小姐寡情,半个人生住江南。
苏数爱茶,可以说是茶痴。但论煮茶的功夫,他是拍马都及不上小师妹苏西泠。
苏西泠似乎天生就对江南的事物特别有天性,她织布养蚕,她种藕摘莲,她从种茶炒茶煮茶洗茶都美如一副画。
陈宙之前瞧见李寅苗心已经砰砰跳,这时见了苏西泠,忽就词穷了。他此刻真觉得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女人都是过眼云烟,觉得自己前辈生都白活了。不知道当他之后遇到米拉葵,会不会当场晕倒。
可陈宙虽然性格“色迷心窍”,但还是分得清场合。这时候在酒吧夜场里他肯定猴急窜上去撩妹,而现在,每一个都感觉能虐他,他还是安心装孙子吧:“那个……因为工作需要,我可能要验证一下前辈身份的二维码。”
“二维码?”李炼客这个两耳不闻山外事的人愣了一下,当然还有亭子中的苏数,只可惜没人关注到他,让他免了尴尬。
李寅苗赶紧帮父亲扫盲:“二维码是跟商品国际码一样,可以用手机这些扫描的一种立方编码。”
李炼客:“……”闺女你说了还不如不说,说了我更迷茫了。
还好不用他开口边上井青白疑惑的发问了:“为什么我越听越不懂。”
“咳咳。”李寅苗也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两个真正的小白,也不说那么专业:“就是一对一的暗号。”
这李炼客就感兴趣了,凑近想看如何操作,却被苏西泠眼神一瞪悻悻后退。他这师妹什么都好,就是不想男人靠太近,除了师父,可能这世上再没有男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苏西泠抬手一抖,手心突然出现一张黑色带金色花边的卡片,跟一般的银行卡公交卡同样大小。陈宙这时候表情十分的认真,开玩笑在金主爸爸……额呸,金主妈妈面前能不认真么。他取下戴在手腕的手表,用细细的竹叶条戳了下表框边的一个凹槽,然后手表顿时张开升出一个卡槽,跟超市收银台的收银机一样。接过苏西泠甩过来的卡片,在卡槽上一擦,露在卡槽外的卡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二维码。
李炼客眼神很毒,那个叫“二维码”的东西就是四四方方一个迷宫一样的黑色图案。
“安琪尔,扫描。”
“好的。”
陈宙的配枪从他的腰套里飘了起来,在众人面前融化又变化成了一个瓷娃娃大小的美少女。井青白这次才知道之前亭子里跟陈宙对话的那个女声就是他的配枪。其实“安琪尔”是灵力者的标配,可以是配枪,可以是手表,也可以是耳环戒指一类,能力也不是根据外形大小来衡量,而是根据“安琪尔网络”给得等级,就像陈宙灵力是b级,“安琪尔网络”就给他配置b级的安琪尔权限。只不过当安琪尔变化成人型后,造型就由主人来搭配——如果陈宙知道现在大陆流行一款叫“奇迹暖暖”游戏的话,肯定觉得这是“安琪尔网络”给的创意。
陈宙的安琪尔是一个穿着紫色rb和服大腿裹着黑丝穿着木屐腰上还别着两把rb武士刀的造型,头上是系着大马尾的火红色长发。只不过这造型的和服有点露光,胸口的大片肌肤和大腿的大片雪白都能看得到。李寅苗有点脸红的把头低到了丰满里,井青白害羞的别过头去,李炼客脸都冷下来,苏西泠冷哼了一声,显然对陈宙的感官更差。
陈宙明白大家这是误会了,赶紧摆手解释道:“各位前辈不要误会,这是时下的流行。”他一把捏过安琪尔,也不管不顾手上的安琪尔手舞足蹈的挣脱,舔着脸道:“这是rb动漫《妖精的尾巴》里艾露莎的‘悠远之衣’铠甲,在rb有很高的人气,所以我才选择这套衣服的。”他晃了晃手中的安琪尔,僵笑道:“安琪尔,你说是不是。”
安琪尔在陈宙手里晃得差点要吐,却碍于原则限制不能违背主人的意愿,只能翻着白眼点头称是。
陈宙瞧着大家的眼神,果断选择翻篇。提着安琪尔对着那卡片上的二维码道:“安琪尔,扫描。”
跟御姐艾露莎一模一样造型的安琪尔却是一个软妹性格,乖乖地照着主人的吩咐,双眼亮起了白光,对着那卡面上的二维码从上到小扫描,而后机械般的声音响起:“扫描成功,已确认此卡为任务目标。”
陈宙恭恭敬敬将卡片从卡槽里取出,又上前恭恭敬敬的递给苏西泠。苏西泠却摇摇头,“不用了,你自己拿着吧。”陈宙以为她是觉得卡片已经确认好身份就没用了,没成想听到李寅苗偷偷对父亲李炼客小声嘟囔道:“看来苏姨的习惯没变,不但男人不让碰,连男人碰过的东西也不好。”
李炼客耸耸肩,微微叹了一口气。
陈宙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不碰男人,眼前这位熟透的御姐难道是个冰山性冷淡?
但这都是后事,眼前的事是想把任务说清楚。想到这陈宙恭身问道:“请问苏小姐,你把网络上的任务给隐藏了,并且指定发给我,现在我已经来到你面前了,你可以说了么?”
苏西泠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正在打自己的主意,只是一如既往淡淡道:“可以。”她眼神在众人身上一扫,找到了缩在李寅苗身后的井青白,伸出手指朝他一指:“我要你在一年时间里将他的灵力提升到d级。”
李寅苗、李炼客愕然:“一年提升到d级?”
陈宙更是愕然:“……他?”
井青白指着自己:“我……?”
苏数依旧品着石桌上的茶,这回是安吉白茶。但微微跳动的眉毛显示出他内心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