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蹙了眉。她几乎汇集了父母所有的缺点:极淡极细的眉毛,小而无神的眼睛,大大的蒜头鼻子,头发少而黄,O形腿,甚至一双有些粗糙的大脚。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宠她爱她,尽可能地用外在的衣饰,弥补她小小的自尊。
可怎么打扮,她站在幼儿园一大群的小孩子中间,还是觉得卑微。而她,亦是敏感,才几岁的小人儿,就知道站在镜子前,皱着眉头看自己脸上的雀斑。偶尔会爬到我的梳妆台上去,将自己的脸蛋,抹得红红白白的,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对镜自怜的时候还不允许我看,否则便会生气,我也不理她,任她抱着与她一样丑的小黑熊,坐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哭。偶尔不忍心,走过去怜爱地抱抱她,将她碎乱的一头短发理好。她并不领情,用鼻涕眼泪抹脏我优雅的衣裙,就在我发火之前逃掉了。
她7岁那年,执拗地一个人过马路去上学。我忙着上班,便任由她去。可是还没有到办公室,便突然地紧张,想起她抱着书包孤单地下楼时,眼里是不是含了泪?如果是这样,她怎能看清两旁飞驰的汽车?心愈加地慌乱,开始责怪自己,不该这样宠她,任由她去做喜欢的事,而且,她不过是与我斗气,心底里,或许依然希望我去送她。
她果然是出了事,被一辆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撞出去很远。我和辰赶到医院的时候,她正哭着喊妈妈。她因为疼痛,在医生包扎的时候,用稀松的牙齿咬我,很拼命地咬,似乎把对我的恨,都咬到我的心里去。我努力地忍着,还是因为她传达给我的这份疼痛,用眼泪打湿了她的头发。
她睡着的时候,辰看着她瘦小的脑袋,说,这真是个麻烦的孩子。我细细看着她不和谐的眉眼,没抬头,只低声说,可是,辰,她是我们亲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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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休养了3个月之后,开始吵嚷着要下地走路。而且不让我们搀扶,执意一个人扶墙慢慢地向前挪动。但没走了几步,她就哭着朝我们喊,为什么到现在走路还那么疼?我只好给她许诺,说再过一个月,肯定你能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四处跑跳。她抬起头,噘着嘴问道,如果不能跑呢?我笑,说,如果不行,妈妈爸爸轮流背着你跑。她果然笑了,露出一排歪歪扭扭的黑牙。
还是领着她去了医院,背着她间医生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医生淡淡瞥一眼拍的片子,说,这孩子太不老实,骨头愈合的时候总是乱动,本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现在看来,或许会留下些小的毛病。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大哭,像她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