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终于起身,绕过大圆桌。
芳期连忙侧转了身,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晏迟平生第一次仔细观察了番女子的发髻,小心翼翼伸手握住那支让他觉得格外碍眼的金钗,几乎是摒住呼息让指掌用力水平均匀,把发钗从芳期头顶的团髻取下,没有带出一条发丝,他如释重负,庆幸大功告成,把金钗往芳期手背上一拍:“好了。”
等到归座,才意识到又被支配着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他真的对这黄毛丫头破例破得太多。
“别喝酒了!”晏国师非常的烦躁,喝住芳期又想敬酒的行为,干脆把她的酒盏伸手拿了过来,彻底剥夺芳期饮酒的资格:“你要不跟我在一块,怎么饮酒随便你,跟我一起时不许喝酒!”
芳期只好喝汤,好在游舫上的鲥鱼汤相当鲜美。
两人缄默着大快朵颐,才换船舱外喝茶,浅秋,午后,水面湖堤都是一片明媚,晏迟似也觉得西湖秋色确然宜人,终于又再开口:“你想做国师夫人,其实是为留王氏一条性命吧?”
“我这点心机,就没想着能够瞒过晏郎。”
“妇人之仁。”晏迟轻哼一声,又忍不住问:“你做何如此在意你那长兄?”
“大哥哥是好人。”芳期觉得现在的情境似乎很适合聊天,也就不再虑及其余的闲事,真拿出跟晏迟交心的架势来:“我小时候生过病,一点小病,就是觉得喉咙痛吃东西难以下咽,就那么两日,脾气都暴躁得了不得,好些回险些没忍住伸手去打覃二娘的头,可大哥哥一直在生病,一直忌口,我觉得大哥哥肯定不好相与。
但不是这样的,大哥哥病重时仍然不忘关照我,我每回去看他,他都是那样和气,我就知道大哥哥的真性情就是温柔,就是心善,那时候家里就只有大哥哥这般对待我,我受了委屈,只要跟大哥哥说上一阵话,心里就不会觉得难过了,大哥哥于我而言就是这么珍贵。”
晏迟往记忆里搜了一搜,仿佛这是芳期最认真的一次应答,不像多数时候她的字里言间总带一股子戏谑,滑不溜手的作态,的确是让人觉得有趣,可也不会认真听。
他能够理解这种真诚的情感,因为他其实也有视如珍宝的人。
但那些人,绝大多数已经不在了。
晏迟又觉得芳期还算有用了。
“你的这个计划,最可取便是在前期就说服我给你准国师夫人的身份,最不可取就是瞒着你的祖父,我若料得没差,你应当早就想到王氏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