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怡里,这日是数十载难见的热闹。
因为葛时简开堂公审了这起令人震惊的儿媳呕亡翁父的不孝案,还当堂审询了马氏——虽然说审讯马氏时允许她这外命妇带着帏帽遮挡住面貌,且并非将她当作同案犯,而是证人要求应询,并后来也审理清楚了马氏只不过是为梁氏一面之辞蒙骗,同情她的遭遇,才建议了梁氏和离改嫁,对于梁氏的其余指控,因没有真凭实据,葛时简并没有判决马氏为共犯。
不过大卫自建朝以来,还没发生过世族妇为人命案所牵上公堂受询的稀罕事。倒并不是说世族妇就没有犯过杀人的罪行,只是多半都会私下判决法外处刑,不至于闹上公堂,在众目睽睽之下辩对。
更兼马氏也并不是多么能言善辩,应对时有些吞吞吐吐,一度还差点气急败坏得对梁氏恶言相向,梁氏还一口咬定马氏就是同谋,甚至是马氏给她出的阴谋诡计,没有真凭实据另说,在不少围观者看来,马氏多少是做贼心虚的,择不清身上的嫌疑。
律法宣判马氏无罪,然而民众却判决了马氏有罪。
因此便有不少并不住在同怡里的人,自发去那里打听这件案子的细枝末节,不是个个人都有幸能往临安府衙围观公审的,衙堂就那大点地盘,容不下这多好奇的群众,事后才听闻消息的群众,也只能往同怡里打听。
李氏这一日异常的忙碌,她却也不顾自己已经口干舌躁,面对着一拨又一拨的群众,仍是慷慨激昂:“我早就说了,元大官人是孝子,元老安人也是善心肠,才听说闲言碎语讲元大官人宠妾灭妻,元老安人姑息侄女苛虐儿媳妇时,我就料定这话不真,果不其然,原来是那心肠恶毒的儿媳妇,呕亡了翁父还不甘心,竟还企图把元大官人陷于死地!”
接下来就有不少邻里附和,这些人多半都曾受过元母的恩惠,有的是家里一时周转不开,问元家借贷,元母一口答允不说,并不让写借据,也没另收利钱,说是一点小钱,便真没法子还偿了,出点力气抵消也就是了。
也有的是瞅着家里的小子还算聪明,起意让小子求学,没有钱送小子去学堂,打听得元紫东心善,抱着些微的希望去求元紫东教他们家的小子识字,元紫东就真答应了,现如今他家的小子已经能诵什么“信近于义,言可复也”,这是多么高深的学问啊,普通人听都听不懂。
还有的讲他自己就是个不孝子,被一个娼妓勾了魂魄,拿屋契抵押出钱来,借个娼妓“周转”,结果人财两空,老父老母都眼看要被他连累得上街乞讨了,元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