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芸还是不会为儿子着想啊。”芳期轻哼一声。
她虽厌鄙羿栩,可要真把羿栩当儿子看,那是必须竭尽努力都要把“儿子”引上正道的,哪里会为了急着跟别人打擂,先把儿子给祸害一把?
“这蠢妇眼界就铜钱大小,倒不是真存心要坑儿子。”晏迟居然为了司马芸“开脱”。
他看向沈炯明的相邸所在——
那一片灯火倒是密集,也有高阁,高阁里也有防风的琉璃灯。
虽说沈炯明入事政事堂并不是太长,可就这短短的数月,他已经笼络不少党徒,今晚的早前,应当也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说不定这个中秋节过得,比他这湘王上太保还要热闹,且管享受吧,那颗人头,他还不急着收割。
“晏郎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芳期晃了晃晏迟的手,声音放得越低了。
“什么事?”
“婵儿快两岁了。”
“恩?”
“那种药,我能不能停了。”
晏迟明白了。
他家王妃多半是想“子女双全”。
“不是时候。”晏迟心硬如铁,手臂却勾住了王妃的细腰:“很快就有腥风血雨,我要杀人,不适合做个慈父,等这场腥风血雨过去吧,咱们一心一意的养孩子。”
芳期其实有些不安的。
她的噩梦越发频繁了,梦里整座临安城血流成河,辽国的铁骑入城,大肆屠杀无处可逃的平民百姓,有的人在痛骂晏迟,有的人还在期待他们所尊敬的上太保能再一次解救他们脱离这座炼狱,梦里她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失去了婵儿,她记得她有女儿但怎么也找不到孩子,另一种意识在提醒她,她并没有孩子,她甚至和晏迟根本就是陌路歧途两不相干。
似乎,那就是小壹所说的,原生世界。
她畏惧那个世界的种种,结果不可避免的发生在当下。
可明明晏迟就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这个不同寻常的中秋,夜色里幽沉的临安城,这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一个为千年之后所营造出来的,或许会走向欣欣向荣的崭新人间。
听来虚妄,又着实让她珍爱和留恋。
越重视,越怕失去,她也是这样的心情。
身后婵儿忽然发出一阵欢笑。
芳期回头看,却也不知小丫头又是为了什么开心,就见她坐在牙席上,眼睛里满是琉璃灯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