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们见面的那天,蝉音投缳,后来还触壁,但她现在想通了,跟我说她愿意接受田宅,从此不再和湘王府纠缠,我以为蝉音是终于认清了,她所有的执念,并非发自爱慕。
可你是的,娘子早就想到姚巩不能幸免了吧,你也早就想到令郎令嫒能得宽敕,在令尊令慈庇护下平安无忧的生活,你再无牵挂,你要随姚巩而去,为他,殉葬。”
又经很久的沉默,芳期终于听见一声极轻细的回应:“王妃会笑话我吧。”
“是啊,我会笑话你。”芳期却没有笑:“娘子明明知道姚巩禽兽不如,却还难舍对他的爱慕之情,姚巩死了,娘子竟甘愿随他一同赴死,娘子深情,但姚巩不配得获这份深挚的情意,娘子想想,你爱慕的人,究竟是现在死去的姚巩,还是一个虚幻的,只活在你构想中的人?”
“那又有什么重要呢?横竖都是破灭了。”
张氏的手指微蜷,眼珠略有移动,但她很快闭上眼睛,掩盖一切心绪的波动:“我爱慕的那个人不存在,就连个虚像也死了,我活着,也无非一年一年的,持续悲怨和痛愤,我这一生终是被毁了,我不愿意再继续这样活着。”
“不,你对生活是有期望的,你之所以宁陷绝境,是因为你用情太深,无论姚巩是个什么人,他有多卑鄙恶劣,都是你爱慕着的,不能失去的人。”
芳期看见张氏握紧了拳头。
“张娘子,人死罪消,也许过不了多久,市井中就没人再议论姚巩这个人了,但是,如果你也不在了,你的父母会愤恨姚巩,就连姚巩的子女也会以他这个父亲为耻,这个世间,不会再有人悼念他。”
芳期看见张氏的眼眸在眼睑底下滑动。
她握紧了张氏的手:“哪怕姚巩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徒,但他已被处刑,付出了代价,所以你对他的悼念,是出于对爱侣的哀思,娘子在不必觉得惭愧,自责无颜面见世人,如果姚巩还活着,继续摧残娘子,娘子尚且忍辱吞声更或是与其沆瀣一气,我会鄙薄娘子,但现在并不是这样,还是那句话,人死罪消,你是姚巩的结发妻子,你对他,是爱是憎,那是个己之事,与他人无尤。”
张氏的眼角渗出眼泪来。
爱慕未消怨恨更加汹涌,但无爱又哪里来的恨?她爱慕的不是良人,但付出的情感却也覆水难收,没有人能懂她的心思,包括姚巩。
一厢情愿的爱慕也是爱慕。
“生老病死,世上有多少爱侣能够共赴黄泉呢?死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