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从来坦诚相见的人,关涉的还是件看似完全没有必要避而不谈的事,忽然就有了刻意隐瞒的嫌疑,这就像根小小的鱼刺扎在芳期的心头,不至于引发多大的痛感,但韧劲十足。
她先说服自己:原本对于朝堂上的人事,我也从没让晏郎件件知无不言的要求,这就好比当初他安排蝉音潜去沈家,因由也并没有主动告知,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想不明白他的目的,但并不耿耿于怀,这回是怎么了呢?是了是了,一定是因为小壹又再出来作妖,我心里不踏实,才过度关注。
芳期自以为找到了原因,就打算亲手把那根鱼刺拔出来。
她先是问了尹氏去刑部衙门哭诉的事。
“是汴太妃告诉你的?”晏迟都不用过脑子,便料中了芳期从何而知此事。
芳期这才把闵妃为何告诉她这件事讲清楚了:“小闵是好意,毕竟我去见那周家夫妇是想当然鲁莽行事了,小闵以为后头这起乱子是因我而起,怕我怀疚,又疑心晏郎有意瞒着我,胡乱猜疑,才想着安慰我。”
“王妃去不去见周家夫妇,这件事我都会透露给裘南事。”晏迟微垂着眼睑,床头未灭的一盏灯,只在他的眼睑上投映出昏沉的光影,却正因这样的光影,越发掩盖了睫毛底下的眸色,明昧皆是不显:“沈炯明谤害赵叔,不是因为裘南事出谋划策,可两人却一拍即合,倒是因为共同干了此件恶行臭味相投,干脆结成了姻亲。裘南事必死,他未犯必死之罪,那么我只好再逼他犯一犯了。”
芳期心中顿时紧张了。
“不过,周家夫妇不会牵连进来,这一点王妃放心。”晏迟本是侧卧,此时他干脆仰躺着,阖着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眼眸的冷意,坚硬的从眼睑底下滑过。
室内的暖意缠绕回荡,窗外的冷寒,不能涌入大屋,这里曾是温柔乡,至今似乎仍是,可晏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片森凉的沼泽从他的噩梦里突涌而出,他就快深陷其中。
他没打算告诉芳期谁会死,下意识却为了自己辩白:“裘南事就算张狂,但在这节骨眼上他也必不敢轻举妄动,明知我打算用他殴杀良雇的罪行做文章,还着急公然杀人灭口。何氏把这件事声张开来是件意外,并不在我的算计之中,不过她这样一个小人物,靠着自己的一张口也煽动不起足够对裘南事造成威胁的舆情,我已经着人看护妥当周家夫妇两,防范着何氏见无法抨击裘南事,行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
芳期借着隔了帐子的灯光,侧躺着看晏迟的侧脸,觉出了他说这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