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澐曦,终生未见。
终此一生,我都活在痛苦里。在兵荒马乱的人间,澐曦在我心里住了三十又十五年。
每一天我都在悬着心胆,我怕她有消息,我怕她没消息。
我不在乎她跟皇上是否发生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我也不在意她或者皇上是否可以一直容颜不老,我只在意,她是否安好。
但是皇上仍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了,比我衰老得慢一点,但是仍然属于正常速度。
后来我听说,澐曦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贬至贵人位置,而在宫里,贵人别说有自己的寝宫了,连床都不配有,只能睡在一宫主位寝宫的地上。
皇上平日里只允许她跟太医一起觐见,从来不召她侍寝。
我苟延残喘地活着,顶着世人眼里无上的殊荣。然后才知,有时候这活比死,难多了。
阴阳怪气的话没少说,有那一纸“须得比我多活三十年”的旨意在,皇上更加不想要我死。他见识过澐曦的手腕,也并不知道澐曦不可以下蛊害人,他非常害怕一旦我死了,澐曦会毫无顾忌地对他下手。
即使我跟澐曦从没有机会能再见上一面,也没有任何可能性传递情感,但是我能够猜出个大概。
她定是没有把九转回魂灸献出来,但是也肯定帮皇上提供了些比御医更好一些的保养术。自打澐曦进宫之后,皇上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习惯。
比如饮水,“非天下第一泉”玉泉山玉泉之水不饮。甚至连出巡也要命人“载玉泉水以供御用”。
比如饮酒,澐曦之前,他不饮酒,澐曦之后会偶尔小酌二两汾酒。
比如站桩,皇上每日卯时起床开始站桩练习吐纳吞息之术……
人性的贪婪在于侥幸,侥幸会心生妄想,想着有朝一日的事情,就会日日拖延。
这一拖延,就是好多年。皇上年岁日渐增加,性情也越发急躁,隐忍度也渐渐没有了。
乾隆二十八年,弘曕和我一起,至皇太后宫中请安,在皇太后座旁膝席跪坐,皇上借机责备我跟弘瞻“仪节借妄”。
罚弘瞻:“1763年九月初四日贝勒弘曕交罚银一万两,九月初九日广储司奏为销毁亲王金宝一颗。”弘曕由郡王降为贝勒,罢免了所有官职。
我知道他是杀鸡给猴看,因为只给了我罚亲王俸三年的不痛不痒的责罚。而弘瞻郁郁寡欢,得下重病,临死之前,皇上恢复了他所有的的爵位和俸禄,惺惺作态地哭了好几场,也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