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之际,一直到申时日铺之际下学,总共也才三个时辰,其中还有一个时辰用来午休,即便如此,赵苟同都在课堂上睡觉,这让孙思渔不得不问一问少年。
赵苟同揉捏着手心说道:“不瞒先生,最近总感觉有些事情发生,一入夜间就难眠,直到日出才小憩一会就要入堂,所以精神不是很好,还望孙先生原谅。”
孙思渔点头,年少之人总会有些自己的忧虑,这些忧虑要么是空穴来风,要么是真有所感应。他以前教过一个学生,亦是彻夜难眠,足足持续了一个月后忍不住告假还乡才知道,家中堂兄被强征入军,此后再也没有音讯了,那个原本是块璞玉的学生最终也逐渐沉寂下去,郁郁不得志。
孙思渔安慰道:“莫要再多想什么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忘了你为何要求学稷上学府了吗?如此状态下去,恐怕连简单的童谣都弄不懂了,如何安天下之事。”
赵苟同低头看向那本《高祖初天下童谣》,他朗声念了一遍,一时间竟泪流满面!
仿佛有一幅乱世画卷,呈现在赵苟同面前,让他感觉到一种还在年幼时期的那种悲戚的共鸣,十年前那频繁的战乱和徭役给百姓们带来的灾难与痛苦。
孙思渔伸出手掌轻轻抹去少年面颊上的泪水,开口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王叶儿趴在学案上歪着头看着赵苟同,心中想着这家伙平时那么活泼开朗,怎么突然会有一种这么让人心酸的感觉。
赵苟同呼啦一把脸庞,他回道:“学生在百姓底层混迹到现在,看多了人间疾苦,这首童谣看似朗朗上口,还有着一些安于现状的农忙景象,但是往深处看,“谁当获者?妇与姑”,只有女子在收割麦子,那么男人呢,“击南鼓,吏买马,君俱车”,男人都被征收去打仗了啊,家中只有老幼病残见不到任何青壮,甚至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了。”
赵苟同脸上又出现愤恨表情,战乱已经持续了数年,整个天下,除了东海郡与广陵郡,其余地方或多或少都有铁蹄倾轧,百姓流离失所,尽管现在大周天子幡然醒悟励精图治,但是一场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战争后果,岂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
孙思渔听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拿起书籍重新坐回条桌上,他感叹一声,“懂百姓者,仅有百姓自己,这让我又想起一个史实,当初洛水泛滥大灾年,所有沿江百姓亦是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当时的宰相上书这一灾情,请求周惠帝派发赈灾粮款,可笑周惠帝竟说‘米面不得食,何不食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