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忌自幻,明与不明的心
通过红色旋云,结构复杂,空间浩瀚的红衣森林从我眼前消失了,我离开了它,我的脚边还有一块头盔大小的白圆石,我的左脚脚尖不小心踏在了上面,我瞬间就惊了,因为我发现我一脚踏在百丈高崖上,一脚踏在平地上,仿佛有一面凸面镜造成了我的身体大小不一的结构构成,左脚与左腿硕大无朋,而右脚相对渺小,我来不及惊奇,只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牵拉着我,似要把我重新拉入红衣森林,我的右脚几乎离地悬空,千钧一发之际,我果断地将左脚从悬崖上拿下,才避免再次进入红衣森林。如果此时有人在我身后看我,其实我不过是将脚从那块白圆石上移下来罢了,但我心中的惊奇,只有亲身经历的我才能感知。
我得脱牢笼般出了红衣森林,心里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恢复了初入红衣森林的打扮,一条短裤,一件衬衫。但我又发现我用一张大荷叶从红衣森林中包裹着带出的金银树叶,玛瑙宝石的物理性质全变了:金银花成了枯黄叶,玛瑙宝石就是土块石子,我原本想要成为百万富翁的愿望就这样成了一场空欢喜,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满心失落。
财富落空使我沉静下来,我回想我进入红衣森林的前后始末,不禁扪心自问:“我是该就这样从红衣森林离开吗?我是不是太懦弱了?”随后我又想我之所以要离开红衣森林,无非是想拜见观音菩萨,希望她能重新给予我力量去面对红衣森林的未知与莫测。我用我的心灵呼唤观音菩萨,期望能与她神交,求神拜佛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句话就是心诚则灵,我不知是否心诚,但却未感受到菩萨的回应。
我垂头丧气地等待菩萨对我应答,确认自己的神力果真消失了,但我迟迟未离开红衣森林的边缘,心中又萌生了再入红衣森林的冲动。这时我看见不远处的小路上有辆红色敞篷轿车缓缓驶来,然后轿车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一个衣饰整洁的青年男子。他朝我看了一眼,之后纵目远望,回头说道:“文淑,这里就是你所说的红衣森林?”
一个短衣短裤的卷发女子也从车里下来,她手里抓着个蓝色手包,满脸喜悦地说:“应该就是,可是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青年男子看着青翠的杨树林说:“不是说靠近红衣森林会有红色雾气出现吗?我真想看见在哪里会出现红色雾气。”他向树林深处走去,一副无所畏惧,强胜一切的姿态。
我听那叫文殊的年轻女子对那男子叫道:“普贤,你等等我!观音,你不要坐在车上了,我们跟上他。”
我闻听观音二字,心里瞬间就惊了,这才想起文殊,普贤和观音一样,都是菩萨,我内心激动地想道:“真是三位菩萨一同来了吗?”
我缓步靠近那辆与我相距二十多米的红色轿车,只见从后车座上下来一个身穿绿白色长裤,白色短袖的短发女子。当我盯着她那张美丽的面庞时,就不能不想起她和我初次相见时的情景,她告诉我说她是观音菩萨,给了我法力,而我不相信她的话,结果不小心侵犯了她,而她当时面上的窘迫,是我永生难忘的。此刻又见到那张面庞,我真是为我曾经的行为感到羞愧与无地自容。
叫观音的女子看见我向她走去,她非常淡然地盯着我一步步地向她靠近,而这时叫文殊的女子闯了过来,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脸警惕地朝我叫道:“你是本地人吗?做什么的,过来干什么?”
我心里一怔,站住了脚,也不敢靠她们太近,然后笑容有些坚涩地说:“菩萨!两位菩萨!观音娘娘,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与重托,我做了逃兵,我贪生怕死了,还把神力也弄丢了,我真是感觉没什么脸面见你了,我也真怕见到你了,我在心中千万遍地自责,愧疚,也千万遍地祈求呼唤您的祥降,您终于来了,谢天谢地,我,我真是太懦弱无能了!”
文殊与观音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仿佛我是在她们眼前的一个疯子,而文殊忽然忍俊不禁地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被人叫做文殊菩萨这样的玩笑我已经八九年没听到了,小时候这种玩笑我都听烦了,我姥姥给我起了个文殊的名字,我从小被人玩笑,想想真是又可笑,又可气。关音,你说是不是?我们可都是同病相怜呀!”
关音不置可否,而我的心却一片冰凉。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失败已经令观音娘娘失望透顶了,看来她并没有将派遣我进入红衣森林的事情告诉其他大神。她现在心里一定既失望又气愤,认定我无能无用,是个废物,白白浪费了她五百年的法力,而文殊菩萨把我当作了凡人,又极力掩饰她们的身份,念及此处,我真不知观音菩萨会怎样评估认定我,接下来又会如何对待我!我真怕她会完全否定我,装作不认识我,将我打入冷宫,再不理会我。
叫普贤的男子在不远处朝我们这里叫道:“文淑,关音,那男的是干什么的?”
文淑大胸大肺地说道:“不知道,也许是来搭讪关音的,他还口口声声叫我们菩萨,那我们如果是菩萨,那你自然也是菩萨喽!那就有请你这位神通广大的普贤菩萨来辨一辨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吧!”
我一听这话,就搞不清她这话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了,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我更倾向于她们是用真话假说,以假掩其真的心理手段上来了,而我更感觉我非常尴尬,我既不能以假当她们,否则对她们失敬,而且没法和她们交流,然而我如果以真当她们,她们却以假自居,分明要取笑我,让我有自知之明地尴尬而退,绝不会自承她们是菩萨的事实。
我自始至终都凝视着关音的眼睛与面庞,希望能从她的面部表情上窥破她的意识情绪反应,想知道她到底对我是一种什么态度,是要我默默走开,还是会承认我的存在?总不能将上战场未打死过敌人的士兵不当战士。
普贤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突然一片红雾在远方弥漫,红雾忽浓忽淡,透过薄雾,只见空中盘旋着两架直升机,而在数百米外出现了两辆装甲车,以及一群武装士兵。
红雾忽而浓郁,遮掩了刚才的一切,那些装甲车与直升机海市蜃楼般闪现在我们眼中,而红雾朝着我们所在的方位就裹了过来。
普贤大惊失色,讶异地说道:“这真是红色雾气,红衣森林!”
关音有些不安地说:“我们回去吧!那里不可预测,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社会形态,我们不该这么贸然进入!”
“来都来了,进去也无妨。”文淑说,“你没看到刚才有军方士兵也进入其中了吗?”
“是啊!”普贤激动的说,“我要进去看看,我要去亲眼目睹红衣森林的存在!”他急不可耐地向红雾奔去,倦鸟投林一般。
文淑看着普贤的背影大喊:“我们一同进去,你等等我们!”
关音拉住了文淑,语气坚定的说:“上车,快上车!”
文淑面容一怔,随即笑道:“对啊!不能把我们的车丢在这里!”她笑着瞥了我一眼,然后被关音推进了车里。
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见红雾滚滚而来,已将普贤吞没,而关音此刻发动了汽车,正要调转车头,想要避开红雾的来袭。
只听关音在车里朝我说道:“快走开,你挡着我们的道了!”
“不要走开!”文淑抓住方向盘,对关音叫道,“你不进红衣森林了?难道你想离开,不管不顾普贤,让他一个人进入红衣森林吗?”
“我们不应该这样进去,这样太鲁莽,太危险了!”关音争执道,“我也不希望他这么进去,但我没能阻止他。刚才的一切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但我不想你也这么进去。”
我站在车窗玻璃边,弯腰对关音虔诚地说道:“菩萨,我虽然没能完成您所交给我的任务,但我已对红衣森林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认识,我可以给您报备,谈一谈我所知所见的红衣森林里的一切。”
这时那团游移的红雾并没有来到我们面前,而是转了个弧圈,正向我们身后的方向卷去。
我所说的话使汽车内的二女情绪稳定了,二人面面相觑,还是一副不以菩萨自居,有些懵懂不解的表情。
文淑的头靠近关音,附耳轻言道:“红衣森林真的存在,那鬼神是不是也存在?那他会是什么?”
“观音娘娘!”我跪倒在车窗外,手抓车窗,一脸委屈自责的表情,“我的确是太无能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想去完成我未完成的事,绝不会再龟缩逃跑,不进自退了!我可以发誓,我一定做一个有用的人,而且做事不求功名荣誉,只希望自己改变自己现在这样落魄无用的境地,可以锻造出一份坚毅不屈的意志,永往无前,无畏无惧,塑造一种顶天立地地气概,一种自我坚持的意识信念,我想成为最优秀的自己,宁愿站着枯萎,不愿躺着腐烂。”
“你,你不是疯子吧?”关音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再叫我观音娘娘,我不是她!”
“你不承认!”我气沮地说,“那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派遣过好多个像我这样的人进入红衣森林,而你也一定对红衣森林多少有一点了解与认识,因此我对你毫无价值了,您认为我不堪大任了,做不成大事了,不具备成功者的聪明潜质了,不会再点拨塑造我了,是吗?”
文淑目光颤抖地注视着我,她有些发蒙地问我:“那你是什么人,叫什么?难道真是观音菩萨让你进入的红衣森林?那你在红衣森林里都见到了什么?”
红衣森林边缘那团诡异的红雾不知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了红色轿车的车尾,红雾迅速弥漫扩散,一股狂风海啸般的力量朝着轿车和我就推卷而来。我们眼前一黑,内心像被海潮涌动似得,摇摇晃晃,无着无落,忽然眼前一明,红雾不知怎么就消失了,而我立刻感到一阵极为熟悉的气息。
我又进入了红衣森林,而且前面就是文淑与关音,但令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是她们所乘坐的那辆红色轿车已经今非昔比,天翻地覆了。
这辆红色轿车进入红衣森林,由于它没有生命气息,因此它的物理性质根本无法保证,但见钢铁成了黄沙,橡胶成了古怪的纤维,塑料成了各种色泽的泥巴,而玻璃更是变成了白色的泡沫板。
“这是怎么了?”文淑惊怪地叫道,“啊!我的身上!”她的上衣由于不是丝织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性质变化,变得像是从河里打捞出的有些湿漉漉的浮游水草,这东西挂满了她的前胸与后背,随着她的抓拿,这水草般的东西完全破烂,此时,她更是一声尖叫,满眼泪光的抱臂胸前,面上急愤地说:“为什么这样?你们的衣服为何好好的?”
我颇为尴尬,转过身说:“用你们的神力变出一件衣服就好了,除非你们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菩萨的事实。”
“我该怎么办!”文淑叫道,回头看向后车座,却只看见胶皮车座成了粗纤维,像一个麻袋盖在了那里,而金属车身,此时更是一触既碎的黄沙堆积的。气恼的文淑不小心振动了沙体,黄沙车模型瞬间溃散,她和关音身子向后一仰,全都坐倒在一片黄沙之上。
“是你搞的鬼吗?”关音机警地问我,娥眉微蹙。
文淑抱臂胸前,紧紧的靠着关音的后背,她急怒地说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的车为什么会这样?普贤,普贤,你在哪儿?为什么看不见你?”
我转过身,和她们面对面,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说:“你们到底是不是真菩萨?如果是真的,就别装假了。观音娘娘,这次真不是我搞鬼,这里是红衣森林,有些事就是特别奇异,像钢铁变成沙子,金子变成树叶的事太普通了。你们也不要太大惊小怪,对我疑神疑鬼了。好吧,如果你们不承认你们是菩萨的话,那我也任由你们吧,隐藏能力与身份这种事我完全可以理解,把自己伪装成弱小的存在,才会有更大的可能出其不意地击倒自己所面对的敌人,让他们始料未及,意想不到。”
文淑拿着她那已经异化成草席鸟窝般的手包,将自己的胸部紧紧的靠着关音背上,双手伸在关音胸前,气沮地将自己手包里的东西倾倒出来,只听她道:“我的东西全都面目全非了,圆珠笔成了泥棍,记事本成了枯树皮,镜子成了泡沫板,手机也是烂泥巴,墨镜也都像软蜡似得,还有口红,眉笔,身份证,人民币……全都没有了,不知变成了什么,啊!关音,我们怎么办?这里的环境也变了,你看这周围的树木,我们现在就好像在一个原始森林里,这回我们是真的惨了!喂!”她忽然朝我吼道,“你这个男人,我不管你是谁,你快点离开我们,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也不许和我待在同一个地方!我看见你这个人就感觉不自在,你快离开!”
面对文淑的怒喝,我心中暗暗好笑,万万想不到文殊菩萨喜欢以这种性格做人,不过我看她演的惟妙惟肖,情绪表达真切,不由被她的表现感染,连忙脱下我的上衣说:“你们高高在上,不想让我知道你们的意图,既然你们不以真实对我,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我不管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样的,但既然你们这么执着,那文淑姑娘你就先穿上我的衣服遮羞吧,虽然也许你们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纤毫毕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对于你们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见人的,毕竟正义,或者真善美,都是光明正大,毫不须遮掩的,也不会随着他人的判断而转变的!……”
我早把衣服丢给了她们,背转过身,但仍絮絮叨叨地说着,并且不断向前走去,耳听文淑在关音的劝导下,最终不情愿地穿上了我的衣服,也就忘了自己刚才想要说的下文。文淑虽然穿上了衣服,但她们还有难言之隐,那就是她们衣服上的扣子,拉锁之类的东西也都异化成其它不可用的东西了。最令她们棘手的是她们没有裤带和纽扣的裤子,好在她们突然发现了几根由文淑脱落的头发异化成的铁丝,然后用铁丝扎住了裤腰,以防裤子滑落。
关音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仔细察看周遭环境,但见树木高耸葱翠,遍地根生奇花怪草,天穹之上不蓝却红,一轮白日正挂中天,她真的确信现在她正身处一个奇异的世界中,她叹息一声,然后走近我说:“你之前来过红衣森林,那也一定知道怎么出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该如何走出这里?”
我有几分揶揄地说:“刚进来就要离开吗?你不想搞清楚红衣森林的成因,以及恢复它的正常秩序了?但是,我充分理解你们,谁不想有条后路呢?如果力不可战了,先离开这里的确是明智的,就像我这样,我不就是先主动退了一步保身吗?这其实应该是智慧与勇气,而不是懦弱与胆怯!聪明人都必须懂得。”
文淑走过来拉住关音的手,敌视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对关音说:“走,我们去找普贤,不要和他在一起,我们能进来,也一定能出去,不必和他多说废话了!”
关音不为所动,她坚定的问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走出红衣森林的准确方法?”
“知道!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出去后又和你们一同进来了呢?”我看关音严肃认真的表情,不敢再和她啰嗦了,我虽怀疑她的身份,但总是还保有几分她是真菩萨的意识,“告诉你们,要走出红衣森林,必须捡两颗石子投石探路,将两颗石子投出,沿着两颗石子连成的直线前行,只要你心中有坚定的信念与方向感,那就直走下去,如果方向感迷失,那就要重新投石探路,如此坚定信念地直走下去,当然我们走出的路百分之百不是直线,但只要方向感存在,最终一定会看见红色旋云,在红色旋云前,还有边境之石,走过边境之石,就会进入红色旋云,通过红色旋云,就可以离开红衣森林了。”
“你是不是傻?”文淑讥笑我说,“你杜撰了这小儿科的狗屁方法难道我们会相信?而且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你进入过红衣森林,你还说你见过观音菩萨,她给了你五百年法力,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言,那你能不能证明你所说的一切?来过这里,又从这里出去了?”
“通过红色旋云走出这里就能证明啊!”我说道,“如果我的法力不消失,我也不会逃出红衣森林,但我已经对红衣森林基本了解认识了。你们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对你们简单介绍一下森林里的生命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红衣森林是一个妖化了的世界,这里要很多昆虫动物妖化成了人形,但他们的身体还都有兽性特征,他们根本无法完全变化成人,这也许与他们的生存方式有关,他们那些人如果要生存,延续生命,就必须以毫无人性的方式残杀其他人类,夺取他人的生命元素,避免自身病体性死亡,他们的这种生存方式被当作生存的必然,而且非常有规律与定式,构建起一种你死我活的残杀关系。比如鱼龙人残杀蚁红人与蝴蝶人,同时又被黄鼠人与千足尸虫残杀,这五种生命构成了一个彼此残杀的生存关系,而且每五种不同生命就会形成一个基本的残杀关系,各种生命由此形成一个巨大又复杂的生存残杀关系网,彼此相关。残杀关系网具体是什么样的,我并不清楚,毕竟森林中的生命有很多,不光人与人有残杀,人与兽也存在残杀,而残杀就是生命的一切,谁都离不开残杀。”
“如果真如你所说,”文淑思索着说,“那我们在这里面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我们的生命对他们没有意义,我们不在残杀关系之中。”
“是吧?也许不是!”我叫道,“根本不是,或许也是!总之我难以确认我们是不是残杀关系中的生命,会不会被他们残杀,但就怕森林中的气息会使我们变成残杀关系中的生命,使我们中妖毒,发生妖变,而且你们不知道,现在又多了泥狗人,它特别可怕,它们会腐烂血肉,除非你们会飞,否则它们会把你们追到断气,然后腐烂你们!”
“那我很奇怪你还活着,”文淑很反感我对她们的判定,激烈地说,“你怎么没被腐烂?”
“我运气好,逃过了它们的追逐,然后……然后找到了离开红衣森林的方法,就逃离了红衣森林,遇上了你们,现在又重新来到了这里。”我隐瞒了与有思想的石头交流的事,因为我不想把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她们,我还真怕她们会过河拆桥,不把我当回事了。
“怎么找到的离开红衣森林的方法?”关音关注地问道,“你所说的方法真的管用?你能试一试吗?”
“不要相信他!”文淑对关音叫道,“他的话很不诚实,模模糊糊,言不尽实,他的话我一听就感觉是瞎编的,我们可不能轻信于人!关音,我们要去找普贤,真不知他现在会在哪里?”她忧患地观察远方。
“你试一试。”关音对我说,“投石探路真的可以走出这里?我真是不太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我可以带你们出去,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我们就投石探路,通过红色旋云离开这里。”
“不能这样离开!关音,我们不能丢下普贤,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冒险,那他太危险了,我们要找到他,然后再决定是去是留,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不顾他!”文淑叽叽咋咋地嚷道,又直指我说,“谁知道他会把我们带到哪里?”
“我们先看一看他说的投石探路是真是假,然后再去找普贤,我们暂且相信他,正如他所说的,我们要有退路保身,我们先确定走出这里的方法吧!”关音劝说她,并示意我投石探路。
我心想她还真会就势说法,借我之言为自己的忧患退缩心态找理由,先把退路说出来,以免不进而退时,自己被他人认为是怯懦自私之类的。我这么想着,不过也认为这是聪明人的谨慎意识,于是我心安理得地开始投石探路。
我随手向身前抛出两颗石子,沿着石子所指的的方向走了几步,心中有明确的意识感觉方向不对,于是又捡了两颗石子继续抛掷,如此五六次,神神叨叨的我没少被文淑揶揄诋毁,但最终在第七次时,我心中还是有了明确的方向与目的感,于是招手对他们说:“你们就跟我走吧,我保证带领你们找到红色旋云,走出红衣森林。”
文淑扭扭捏捏不想走,关音则说:“你不必怕他,我们先跟着他,看他到底怎么样!如果他真别有用心,没有普贤,我们也何必怕他?”
“谁会怕他?”文淑急了,“走就走!”但她又说,“但是我感觉我非常饿!不知为什么,从我来到这里面,我就感觉饥肠辘辘,特别想吃东西,饥饿感特别强!”
经她这么一说,我突然也觉得有很强的饥饿感,想要吃东西,我看到周围草木所生的食果,不由得食指大动,心生垂涎。
关音说:“我们还是先忍一忍吧,我总感觉这地方不太舒服,而且我们不能随便吃这里的东西,以免中毒。”
我殷勤地对二女说:“红衣森林里的食果的确有毒,但我知道哪些食果可以吃,如果你们真的饿了,吃些食果充饥倒也无妨。”
关音拉着文淑的手,跟在我身后三四米的距离,她边走边说:“我们不吃,我们先要见到你所说的红色旋云。”
“那我们就向前走,”我引导着她们,绝不勉强,“也许要跋涉好几个时辰,也有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也有可能一路上什么也遇不到,反正我上次寻找红色旋云的时候,我什么人与兽都没遇到,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就这样靠投石判断方向,然后随着心里的感觉向前走就能走出这里?这是天方夜谭,还是你自欺欺人,任性的活在了自我的幻想中?”文淑又开始质疑,揶揄起我来了。
我不想多说废话,心想大人物有时就是喜欢故作高深,行为莫测,甚至说一些模棱两可,话里有话,褒贬激昂的言语,然后探试他人的心性目的,以便知人度势,既然她们有她们不想告人的秘密,我没有资格与她们为伍,只能安安心心地做兵卒啦。我调整好心态,观察周围环境,这是一片山石区,怪石嶙峋,但没有高峰巨石,放眼多是些石体石块,最大的石块也不过两三米高,像间房子而已。有些大石体上像有雕刻的鬼面相,但风雨剥蚀,不知是人类巧夺天工,还是天公作美,而有些石体上就遍生苔藓,各种色彩的苔藓都有,远远望去,又像给石头涂了彩绘油漆,别具一格。
走了十几分钟,文淑就一直叫饿,她的肚子也早已咕咕叫了,忽然她就像个孩子似得不想走了,她直言说她想吃东西,一点劲也没有了,还想休息。
关音看她脸色发白,有气无力,自己也觉得饿的乏力,腹鸣如鼓,就问我说,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我们为什么这么饿?你是不是也很饿?这里的确诡怪,我不禁感到饿,还觉得有些乏力晕眩,不想行动!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我也有几分饿感,有些嘴馋,至于为什么会这么饿,那我只能认为是穿梭空间消耗了巨大的能量,或者是被周围食果的气息馋的,这些气息激起了我们的食欲,所以就感觉饿了,我见识有限,只能这样对你们解释,也不知对不对,就当是一种意见,你们随便听听吧。”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关音的脸说。
“不行!”文淑忍无可忍地说,“我要吃东西,再不吃些东西,我都感觉快饿死了!”她伸手就去采摘一旁的矮树上的像梨子一样的红果子。
正当她伸出手的一刹那,忽然一个黑影从高空坠落,重重的落在她身前一米处,她大受其惊,一声尖叫,连连退步,饿欲暂消。
我和关音齐齐上前走了几步,看到矮树丛那边躺着一个人,一个嘴角有血迹的女性蚁红人。她已经死了,是被一个蝴蝶人先将其杀死,然后又从天空丢下来的。对于这种画面我早已能心如止水,见怪不怪了,但关音却很震惊,她明眸大睁,看向了我,眼中千言万语,全是疑问与惊慌。
那已死了的蚁红人身上的橙甲护身开始消退,露出了她那白皙玉璧的美颜,我这时才确定她们原来不是橙色皮肤,而是羊脂玉肌。
“有东西来了,有东西来了!”文淑心惊肉跳地站到我们背后,“在那块石头之后!”
一个红毛硕鼠像印证文淑的话似得从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转了过来,他呲了呲牙,露出舌头,舔了舔口唇,然后飞快地向我们这里跑来,见此情景,我立刻心生紧张,全身绷紧,唯恐他是冲我们来的!但明显是我不熟悉红衣森林的状态,他是追随这个尸首来的。只见他纵身扑向了蚁红人的尸体,背对我们骑在了尸体上,然后他用他的鼠尾鞭开始攫取尸体体内他所需的生命元素,而我们相对于他,似乎是卷风,是鬼火,是水汽,是不存在的生命物质。
关音走到了红毛硕鼠的侧面,观察他在干什么,只见他手中的黄毛鞭扎根于蚁红人的尸体上,而后他又俯身亲吻死人的口唇,咬破她的舌头强行吮血,关音瞠目结舌地问我:“它是什么动物?是猴子吗?怎么长了一张老鼠脸?”
“是妖怪!”文淑牙牙学语似得说道,“它在干什么?”
在红毛硕鼠眼中,关音呈卷风气旋般移动,给他带去了压力,蚁红人的尸体皮肤枯萎了,他马上就跑了,而我则回答她们:“他是红毛硕鼠,算是妖怪,他吸收了她身体内的生命元素,以延续自己的生命,这就是红衣森林中生命的生存现状,你们也算是见过了,不管他是不是人,这似乎都是他的宿命。”
“太残忍了!”文淑说,“好在他们都是妖怪!”
“这是生存的必然,”我从那枝干盘虬的矮树上采摘了一棵果子,这时谈到生存,自然不自然地就特别想要饮食,于是就边吃那颗果子,边说,活像个智者,“不想死,就必须适应残杀关系,想死,那就接受残杀关系。”
二女完全不在乎我说的什么话了,她们无不垂涎地瞅着我吞咽咀嚼食果,一脸的艳羡与紧张。关音就问我说:“你不怕会中毒吗?这东西真能吃?”
“这没毒,”我狼吞虎咽地说,“有些食果是有毒,反正我饿了,吃它绝对没问题,其实中了毒也没什么可怕,这里有很多人都知道食物之间的解毒方法,而且实在不行,就去找医官看病,总之离开红衣森林,是毒也不是毒了,更不必害怕。”
“那我们也吃个充饥解饿吧?”文淑捂着肚子说,“反正不能饿死啊!”
“那就吃吧,”关音也被饥饿感打败了,放下警惕,“果实一般是无毒的。”
“关音不要!”文淑忽然阻拦关音去采摘食果,她反而又多心地说,“你先不要吃,先看他吃了后有没有异样,会不会中毒,如果他没死没伤,我们再吃不迟,一定要防备他以身食毒,想要害我们,我不怕这些食物会不会毒死我,我最怕吃了这东西如果晕厥不省人事了怎么办?那我们岂不任人宰割,让别人为所欲为了吗?”
我哈哈而笑,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你这种性格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你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我有这种必要吗?你们莫不是怀疑我有难言之隐,受制于人,专门是来害你们的,然后把你们交给这里的恶魔,以换得自己的自由?”
“鬼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打自招了,我们可不能没有防人之心,有些时候,人心鬼蜮是一定的!”文淑振振有词地说,然而她反而先摘了个食果,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关音,我先吃一个,以身试毒,如果我没什么异样,之后你再吃。”
关音忍俊不禁地笑道:“我已经决定吃了,我也是感觉太饿了,既然你们都不怕中毒,那我也早不纠结了,我感觉我不吃点东西充饥,连走路说话的精力都快提不起来了,更别提要离开这里了!”言罢,她摘了一棵食果,然后把它当苹果给吃掉了,只觉满口溢香,妙不可言。
文淑初尝食果后就不可收拾了,她被美味诱惑,非常大胆地又采摘了一种类似牛角的食果,仿佛吃的是一个冰激凌。关音相对优雅,她发觉吃了一颗外型似梨子的食果后,全身的精力就十足了,她有很强的意志抵御食果的美味,绝不贪食。
我看着嘴馋的文淑采食食果,心中不免荡起涟漪,她的馋食我可以理解,但她们的饥饿感我就感到不解了,我清晰的记得当我有神力时,我完全可以不必饮食,通过神力调控,身体内的能量可以循环转换利用,正常的话,也不会有饥饿感,而她们却显然是因饥饿感而饮食的,由此我不禁怀疑,难道她们并不是菩萨?她们只是凡人?
我虽早感觉她们是凡人,但总对她们抱有几分是菩萨的憧憬,不过此时的我认为我必须更严谨地判断与认定她们的身份了,不然这会对我以后的行动造成最本质的错误影响,可是我真的无法窥破她们的心理思想,即便她们一口咬定她们不是菩萨,我又如何能判断那不是她们有意隐瞒呢?我们处在不对等的位置上,她们完全可以以她们的能力操控一切,运筹帷幄。
就在她们饮食休整的片刻间,我脑筋飞快地运转,有一个念头是必须最大可能性地判断出她们的身份,是人还是神?然而我很快又意识到,不管她们是人是神,我都可以以道义理法的思想为准则,以个人方式去全局性地考虑与面对问题,不必受她们的干扰与影响,她们是来恢复红衣森林秩序的,而我也是,我不必苟同低顺于她们,也不是要和她们抗争,所作所为只是依从道法自然的本质规律,除非我受个人意识能力所限,对道法自然的规律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否则绝不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与不可逆的影响。
我有了思想指导,心中就豁达了,鼓足勇气,坦率地向二女询问:“关音,文淑,你们两个是人,而不是菩萨,是吗?”此话一出,我又有些担心她们承认是菩萨,然后名正言顺地指派我做各种各样的事,她们的命令我不是不能听从,就只怕他们因不熟悉红衣森林的状况而产生错误的判断,导致我去做一些不正确的事。
文淑打了个饱嗝,满足惬意地笑道:“你喜欢拿我们当菩萨就当呗!这是你的自由,我们管不了你。”
关音郑重地说:“真的有菩萨,佛主,满天神佛?孙悟空,猪八戒?”
我感觉她们也绝不会现在就承认自己是菩萨,因为她们也一定想亲自调查红衣森林的状况,毕竟不能简单地承认菩萨后听我的一面之词,一切正确的结果都来源于全面准确的前提,只要事情的前提不够全面与准确,那一千个人会得出一千个不同的自以为正确的结果,如果这样,那永远也不会有最好的结果,而且徒增不合,甚至争吵。
“我见过观音菩萨,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审视着关音说,“她长的和你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关音惊讶地说,忽然转身看向卧倒在地的文淑,她见她身体颤抖,又惊骇地叫道:“你怎么了?还真中毒了?你不是又在搞花样吧?这个时候可不要玩闹了!”
文淑大口喘气,说:“我身上有些难受,我感觉我身体内有股力量,我肚子最不舒服!”
“真中毒了?”我有点惊讶地说,“那我们要去找人问病求解,不过还是要看她具体有什么病状。”
关音十分镇定,对我说:“她说的是假的,不过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宇宙中存在不同时空可能是真的,但神仙的存在可能是假的。”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文淑从地上爬起来,她孩子气地说,“你们太呆板了,毫无戏剧意识,缺少那一点冲动,对于生活什么的态度,太严肃啦!”
关音说:“从现在起,我们内心都应该严肃起来,每走一步都应该小心谨慎些,做人做事,要么小心谨慎,要么运气好,要不就会多灾多难,处处犯险。”她转眼问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想到要介绍你自己吗?”
我挠挠耳朵说:“我叫王自然,以为你们当然知道。”
“你还真拿我们当菩萨了?”关音笑说,“那你是不是神?”
“我当然不是!”我内心不好意思地说,“我主要是现在没神力了,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困惑与无力。”
“关音,”文淑对她说,“他的话我不信,他要是有神力,我还就是真菩萨了,你千万不要轻信他人之言,和他过多的交流,以免产生一些不客观的认识,影响了自己对人对事的判断,害人害己。”
我对文淑说的话过度敏感,反而又觉得她这话带点话里有话的意味,我不知不觉地又陷入了对她们身份认定的犹疑意识范围中了。在这种意识局限中,我所思索的思想,所做的行动,无疑都是在这种意识下决定的,而结果就可能出现偏颇,正如认为你是儿子,才会把你当儿子对待,如果不认为你是儿子,那根本就无法把你当儿子对待,视如己出。
“你话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也不该简单的就对他做出判断,”关音对文淑说,“我们现在是一起的,同病相怜,你说这种话会让他怎么想我们?至少表明我们之间存在着太多不信任,我想说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发现有彼此伤害他人的行为,那我们就应该彼此保持最大的信任,不要有排斥心,出现不可商谈相容的状况。”
我和气地说:“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言说我,但是我先要证明我所说的离开红衣森林的方式是正确的,你们现在跟着我走,看见红色旋云,离开红衣森林,你们就可以对我多一份信任,少一些怀疑。”我不由想到,即便是神佛,也很难有神力窥破人心的真假。
文淑气性地说:“走就走,我就要看你是引领我们走出红衣森林,还是进入红色陷阱!”
“你真是太不信任我了。“我摇头叹息,当先带路,由着我心的方向,步步跋涉,永往无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