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只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阮云山懊恼万分的身影。
只是,隔着一条深涧,他们望向他的目光里,已满是愤怒和悔恨。
阮云山知道,他身上已经永远背负上所欠下这班淳朴乡民的孽债了。虽不是由他造成,却一切因他而起。所谓宿命,有时就是如此无奈。
于是,他脱离了军队,毁掉了容貌,越过边境,终于在边民收容所里找到了老山旧寨的老乡们,以一个行脚医生的身份,收养了一名在浩劫中失去亲人的女孩,偿还着他无心种下的罪孽,一还就是,四十年。
而这一切,旁人自是看不透的,却瞒不过颇懂察言观色之道,深通相面望气之术的金四娘。
同为医者,她早看出阮云山脸上的疤痕自是新伤而非旧创。同为能辨是非之人,她自然能读出阮云山内心矛盾的痛苦折磨。终于,接触下来,阮云山也把真诚的金四娘夫妇当作了交心的朋友,终于把老山浩劫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两人,并恳求二人帮助他一起救助受战乱瘟疫威胁的边民。
这就是阮小道与金四娘夫妇的渊源,以及与永远走不出古寨的修罗众生的孽缘。
蛮瞎子听闻阮云山背负的过去,也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自然不忍打扰他,只得和阿霞默默起身,来到透过薄雾,眺望日出的金四娘身旁,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山顶上的那些尸变蛊人,会不会冲出雨林……”
“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太阳升起后,阳光的热力会逐渐把三途河水驱赶到地底深处,失去了冥河水的滋养,那些浩劫后的余孽,就会慢慢变回毫无生机的干尸。倒是,我们走得太突然,也没来得及找寻记载治你伤腿所需的失心草所在的古籍啊……”金四娘见我担忧,平静地解答了我的疑问之余,也是提醒起我此行的目的来。
我晕!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怎么办!白来了。
“失心草?是这玩意儿么?”攀谈间,刚才不知转到哪里去了,又突然冒了出来的琳达,正好听到我们的对话,早从腰间摸出一物,递到我手中,示意我去问蛮瞎子。
定睛一看,手中那凉丝丝的苇草晶莹剔透,根茎更是像那晴朗夜空里的萤火虫一般,闪烁着散发出柔和新亮的辉光,让人看了,都有种恨不得忘却心中一切忧苦的冲动,再一看,脑海中更是升腾起一份被迫舍尽所有甜美回忆的愁思……想到这里,我也是偷眼看一眼阿霞,心中只忐忑地不安起来——若要我选,忘却痛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代价是忘记她,我还真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