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在小镇,已经暗暗地经过了几番打听、挑选。有些同进厂的老工人,都将女儿托给她,希望她将女儿带到上海去,但是她都委婉拒绝了,在这些家庭出来的孩子,太过娇逸,而且学历太低,到了上海后,总不能养她一辈子,小木能不能瞧得上还难?
后来,她听说了常夏的事,心中暗喜,觉得真是踏来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早已识常夏,在公司报纸的副刊上。知道那个小护士写得一手不错的文章,而且,又有本科学历。
在单位,大学生和工人是径线分明的,大学生,工资就是高一些,工人,永远只是小蚂蚁。公司是那么小,谁不知道谁呢?
以前,在常夏没有分手之前,以一个当妈妈的心思,她为常夏惋惜不止。
不值,怎么会挑那样一个男人,即不是为官之家,家里更没有钱财;如是没有家庭背景,那本人有学历也可;可他偏偏连个学历也没有;
没有学历也行,最低的,至少,本人长得还算过得去,但他……唉,好像是特意挑了一个家庭、钱财、学历、样貌样样无的男人来嫁。
当妈的,要是知道女儿找了个这么一个,那拿刀子来剪也要剪断掉。
现在倒好了,彻底断了。她看中了,以常夏现在的处境,那个小丫头那渴望跳出小镇的心思,只要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指,常夏定会竭尽全力地拉住,感恩戴德之心自然不用说了。
于是,她便通过了一个老友,悄悄与常夏联系上了。
(二)
为着两人的开渠探道,全是她的一副慈悲心肠,这个小丫头,哪来的前生福份。
就像挑选民女进入皇宫,想到她将是那个女孩子的人生大恩人,她不知不觉地便有了颐高气指的气势。
试想,她与那个女孩子非亲非故,只是因为她不舍得“放走”小木,便将这天大的好运气施舍给了这个女孩子。
她的两个女儿怎么没有那般的好运气呢!在上海吃了那般的苦。她为上天没把这份运气降到自己的女儿头上,心里惋惜得愤愤不平。
她的小女儿以前住那样黑暗破烂的宿舍,只吃一碗面条,为娘的便心疼得直落泪。哪像这个女孩子,只要一进上海,她就会将这个女孩子接进她的家,住进她女儿的房间。
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对降临到她头上的好运,还有些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样子,想到这,红姨更有些愤愤惋惜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