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脸色更加枯黄,神情更加萧瑟、教士般的殉难。可他们端坐的时间就更长,好像脖子上端坐着老僧小僧。在地下室里,他们像是屹然不动的枯井里的石头。
常夏,中午十二点钟时收起书,惭愧不安的看一眼那些贴在桌子上入睡的脑袋。她想回睡觉睡半小时。但中午回去午睡时,从不见阿英回来。
看样子,就是这样就地省时午睡的,很多脑袋,就趴在地下室的桌上,侧出压瘪的半边面孔,如贮藏过冬的蜡黄苹果。“酋长”就是。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常夏不安紧张的过敏原之一,她的失眠有如哮喘间歇性发作,偏遍这过敏原怎么也消除不了。
因为他几乎被定在了图书馆里,几乎时时见他坐直的身子。常夏回“蜂窝”睡觉,他不睡;常夏休息,他不休息;常夏早去,他去得比她还早;她晚归,他也没回。
在春秋战国时期,与一个强大的国家为邻居,另一个国家会定寢室不安,虽然他俩之间还不可能发生争夺战,但这种压迫感会压得人神经过敏,有一盏几百瓦的百炽灯亮在那,室内的人怎能安心入眠!
“酋长”醒后,抹抹双眼,继续顶着脑袋定向书本。一天木偶似的在地下室呆上十几个小时,又似双脚埋进了泥土的树桩,又似定坐在树洞里几十年的枯僧,绞干了肌血。
如若她的本专业竞争对手都如此,那她还有指望吗?
很多人不肯休息,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欺骗自己。带着安慰的欺骗面具总比自我反思的清醒来得容易多。
但是,那时她并不知道这点,她只是愧疚难当,怨恨着自己。
那个官史端正在明镜高悬的台篇下,严词正厉的问;“你为什么不能趴在桌子上午睡呢?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你有什么理由娇气?”
那个戴着手链脚链的奴隶跪在堂下颤栗的辩解:“做事情总要顺应天性。人不是无知觉的铁块,想怎么扭转就怎么扭转?即使铁块,扭得过度,也会断的。”
暴桀的声间粗叱着:“别为自己的软弱找理由。一个人应该坚强到认识自己意志薄弱之处。”啪的甩下签牌“给这个不知悔改的人打八十大板。”旁边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抡起了板头。
自责的利剑倒扫向她,常夏心中埋着一丝崩溃的阴影。
第二件让常夏惴惴不安的是清晨跑奔事件。不管是秋天还是下着雪的清晨,常夏早晨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
她穿上红色的跑步鞋、淡青色的针织衫、白色灯芯绒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