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水家住和平门附近一个三室一厅的住房。
老庆赶到他家时已经很晚,黄秋水拖拉着拖鞋,老眼昏花地开了门。
“老庆到了,庆爷,里边请。”
老庆走进客厅,桌上饭菜狼藉,东西零乱。左侧书房内密密匝匝地摆满了书藉,多是五十年代的文学名著,也有一些俄文书,褐色的地面上摆着一堆拖鞋。
大卧室内一张双人床,被子已多年未叠过,上面铺着紫红被罩;屋角有一架黑钢琴,又旧又老,活像一具棺木。茶几上放着景泰蓝花瓶、瓶内插着一束枯萎的红玫瑰。
壁上挂着一副沙龙书法家郑久康的墨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笔势磅礴,气象万千。
“您把陆羽,陆老夫子的像给请到哪儿去了?”老庆劈头就问。
“唉哟,庆爷,那塑像还有两天就完,我保证亲自送去。”黄秋水堆了一脸笑。
“庆爷,看座,您是喝咖啡还是可乐?”
“老规矩。”老庆落座。
“好,沏咖啡。”黄秋水到厨房里去了。
“别加糖,省得得糖尿病!”老庆冲厨房喝了一声。
“好,不加,不加,不过,吃糖跟得糖尿病没什么关系。”
黄秋水依旧锁着一个房间。
黄秋水和一个叫伊人的少女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后来伊人远度重洋。她在山腰埋葬了黄秋水的情诗,也埋葬了一个动人的故事。黄秋水为此大病一场,他在家中开辟一间曾与伊人生活过的房间,锁住了那销魂时刻。他曾和伊人在这间屋内谈人生,谈理想,谈诗歌……伊人在他的董陶和教诲下也成长为一名诗人。
老庆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有点紧张,手出了汗。
厅内吊钟敲了二十二下。
猫头鹰的眼睛亮了,转动着,骨骨碌碌。
黄秋水把煮熟的咖啡端到老庆的面前。
老庆说:“黄老,我最喜欢您弹吉它,您来一段。”
黄秋水从墙上取下吉它,拭了拭尘土,盘腿坐在沙发上。
“庆爷,想听什么?”黄秋水秃脑壳就像鸡蛋壳,晶莹透亮,汗津津的。他的两个眼珠又黑又亮,就像水银。他瘦得就剩一副骨头架子,可是喜欢穿紧身背心。
黄秋水干脆席地而坐,轻弹吉它。
老庆显然被黄秋水的吉它声所感染。他甚至有些恍惚,他的思绪从这间房间撞破,徘徊在茫茫的夜空,仿佛在那遥远的夜空中闪烁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