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三郎!”隔过溶溶的夜光瞧着眼前人这张微显萎顿的面孔,俊臣秀眉不觉紧皱,目光拂过他苍白的面色、意料之中的扑捉到了又一抹升腾而起的黯淡,“王爷,你醉了?”顺势抬手扶住了隆基的肩膀,已在这时换了称谓、且提出隆基是醉了。
薄醉定是有的,但尚且还并不能称他醉了。可是素性敏感、眼光锐利的俊臣意识到,隆基借着酒劲儿不免会有一番吐露衷肠,因怕祸从口出,故才用了敬称,且借了“酒醉”这个冠冕堂皇又毫无新意的搪塞耳目的理由,以此来维护他们两个人的囫囵周成。
来俊臣依旧没有改变,如此心思,李隆基应该识得。但隆基只是自顾自的抱起新上的整坛女儿红、一把掀了塞子仰脖痛饮。不知道是被这酒水中的烈性刺激的、还是被忽起的心绪给压制的,他皎皎的双目里瞬间便蒙了斑驳的清雾,而厚唇在这一霎沾带着酒气,唇兮经了酒水的润泽而更显得水润盈盈,似乎带起一种影影绰绰的嗜血味道来。
烛火幽微,合着清寂的夜光映的这一双如玉公子更显挺秀及清逸。俊臣冷眼旁观,没有拦他,而是在一定神后探身亦为自己满了盏酒,合着满室不知何时悄然回旋起来的一股寂寞,自顾自浅斟轻饮。
心照不宣、不言不语,已是最好的相互慰藉了!有些时候最有效的抚慰,当真是无声胜有声的。
那坛女儿红不多时便已见了底,隆基将酒坛往几旁顺势一掷:“你知道么?我是个罪人!”抬目时眉宇间带着几分熏然,他伸臂搭在倾倒的酒坛上,唇畔勾了微微的苦笑,“我是个罪人……”起初只是反反复复的只念叨这一句话,这神情并着语调中带着三分戏虞、两分调侃、一分茫惑无奈、四分自嘲鄙夷!
冷眼审视眼前之人、淡然观他如是,俊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方才俊臣还在怀疑他只是薄醉,但这一整坛纯酣的女儿红这么囫囵的饮下去,俊臣不觉皱了皱眉。看得出来,这一次,隆基是真的醉了!
天风迂回间撩拨的灯影曳曳晃动,周遭景致剪影出绰约的明灭。浮光斑斓、明暗交绘,似乎有着灵性一般的极贴合着此时此刻混沌而芜杂的心境!
“母妃……还有皇后的死。”隆基颔首沉眉,声息仄仄的。
俊臣面额一冲、双目骤定!
这个话题委实严肃,且着实不该这般大刺刺的颇为鲁莽的说起来!特别还是在这一处酒肆厢房里就这么说起来!他心跳起伏,皱眉想要拦拦隆基,又瞧见他此时这么副醉意渐深的模样,便是拦他又如何能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