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一路出了武府,面上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俨如覆着一层稀薄的霜雾般散发着幽幽的冷;而额心那一点耀目的红却有如冰天雪地里一枝怒放的梅,有了这一点艳丽的颜色,整个人便不再只是一味的寡淡。那么抢眼、那么绚烂。
这种冷淡又自持、理性又不失娇美的模样,衬托的上官婉儿犹如一位自九天而降凡尘、自由行走于万丈软红间的玄女,出离又亲密、遁世又入世,偏生只可远远的瞻仰,决计不能够近处亵玩的!
落梅一段风骨的女子足颏聘婷,逶迤着行至武府之外长街转角处,那纤纤的腰身却铮然一下感知到一抹着重的力道,惶然间整个人已经被拉住。
似乎是电光火石间灵犀心一闪而过的会意,她只有些薄薄的惊诧,却并不曾感到害怕。须臾后定了定目光,看到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把拉住自己的人,正是心底下心心念念、呼唤辗转了这样久的那个人……相王李旦。
旦着了一席棕褐色滚玉边儿的儒袍,束发旁坠了几许串玳瑁的流苏,那张熟稔的面孔在微光下有些梦幻,而眉目间浮着一抹温润、并着几许沉淀。
岁月的风华、世道的辗转将他磨洗的愈发冷静而睿智,他是儒雅且温润的,但这与城府深浅也从来都成正比。
婉儿看在眼里,有一恍神的迟疑,旋即收了心绪敛眸微微:“你怎么在这里?”边机谨的四下扫视了一圈儿,还好,应该是没什么人。
闻言入耳,旦墨眉微挑:“呵。”启口戏谑,那目光流转在婉儿绢美又清漠的眉梢眼角,“昭容是大忙人,想见你一面还真难!”语尽没忍住笑笑,有些无奈、也有些爱怜。
婉儿一默,下意识颔了颔首。
旦顺势侧首瞥了眼不远处的武府,声音比方才略低了些:“又去密会武三思了?”单听这口吻是听不出任何异样的,他神色却沉淀,不过不是醋意、也决计不是怀疑,而是带着丝丝的关切。政治是玩儿火,他真的怕婉儿有朝一日会……玩火必自.焚!
李旦一向都持着怎样的心思,婉儿是明白的。她复又抬首,把身子重新站了一站,凝眸看着李旦内涵渊深的眼:“时今这风气,我微微嗅出了那么些异样……是要武三思独大,与皇帝互不信任、相互反掐。”她没有问李旦这一条釜底抽薪的反间计究竟是谁的主意,也不需要问,因为跟相王处在一个同等局势的人何其之多,从来不乏有阴谋阳谋牵制皇上、稳固势力的。
可李旦心里隐隐一揪,依稀有点儿不安。这样的局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