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本已被赐府,但前阵子韦后为防生乱,便以宗大去、免惹非议为由,将她重又召回大明宫。
这一夜的兴兵宫禁,宫城之内哭喊奔逃、血迹斑斑,便是连空气里都充斥着涣散不得的血腥味道。而上官婉儿的寝宫这边,却被这清泠泠的月色包裹的极是安详,似是形成一种最天然的庇护,也呼应着她内里缜密安定的心。
这一宫的宫人并未如他宫别苑一般奔逃四散、零零乱乱,一来慑于上官婉儿这一种天然的气场,这无形的威震令他们谁也不敢生乱。二来,或许就是婉儿太过于的从容和镇定,故而这一殿宫人心下意识觉的安然,总觉他们的主子一定会化险为夷、并护得他们所有人周全。
诚然的,这一场政治变故,婉儿早有料到。
李唐这边儿要反是必然的,从太平于朝堂之上行出那等鲁莽之举时,内睿的她便猜度出了其的真味,依稀间窥到了这一盘正落子渐行的棋。
而相王李旦并没有给她任何这类信息,若是李旦参与那他一定不会对婉儿有所隐瞒。且又通过太平孑然一人威逼韦后等等一些脉络,她便猜度出这场兵变该是绕过了李旦,李旦兴许不知情。
在这同时,这个委实懂得洞悉人心、智慧天成的女人,经年的交集、合作、与潜移默化有意无意的体悟之,她太了解太平和隆基的心思,知道这一定是他们姑侄二人联手发动的筹谋。
她即便看明白了,却也没有去拆穿,因为她知道,横竖李旦也会是皇帝,且顺应着他们的举措坐享其成未见得就不稳妥。又因有着这样的笃定,所以她一直没有管顾。
感念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婉儿自窗前踱步行往进深,命人点起长长的宫烛,嘱宫人们不必惊慌。即而便亲自出了小苑迎接大军。
为防领军将领不明白她的心、不识得她与李唐宗室之间达成的一段默契,思量了若许之后,又自锦盒里取出当日李旦叮嘱她千万收好的遗诏。
那是她亲自起草的遗诏,其上白纸黑字的书了由相王与韦后一并辅政。任是再陌生、再不熟络的将领,只要接过那遗诏一看便会明白,上官婉儿是李唐这边儿的人。并且在这之后,刚好也可拿出这份遗诏,由她作证,就说这是宗李显当日留下的遗旨,却被韦后扣住,更加坐定韦后其心不轨、为这浩浩变革提供极有力的一份说辞!
幻似无边无垠的路途,静默凝滞的时间。大明宫的月色微凉,肆夜天幕几点星光灿然的笼罩之下,婉儿立候在七月的夜风。
心安详与混沌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