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一路向东,与阆州城渐行渐远。嘉陵江自阆州以下,沿途接纳支流众多,河道蜿蜒曲折,行船不时遇到卵石河床,间有巨大磐石横亘中流,颇为惊险,但那姓鲁的汉子却驾轻就熟,借着便风,指挥艄手顺风张帆,涉险顺水而下,舟行甚疾。
江上行船的艰辛,白衣雪和沈泠衫无所容心,自登船以来,二人如释重负,精神大为放松。白衣雪自幼在北方苦寒之地生活,不曾坐过江船,更感新鲜。江上急湍似箭,猛浪若奔,一众的船工小心行船,极是劳碌疲惫,白、沈二人每日尽览沿岸奇丽风光,丝毫不觉水路艰危,甚至觉得船行得太快,以致无暇慢慢欣赏沿江的美景。
如此数日,一日拂晓时分,白衣雪从睡梦之中醒来,听得舱外涛声訇然,不绝于耳,他披衣走出舱门,但见江面黑沉沉一片,甚是宽广,两岸墨黢黢的高大山影缓缓后移,远处约略可见夜航舟楫,在水面泛出点点灯光。
熹微之中,瞧见一条人影静静地迎风立于船舷,那人身形瘦削,江风吹拂之下,云鬟飞舞,衣袂翩跹,身子竟是动也不动,正是沈泠衫。白衣雪心中暗自一声叹息,缓步踱至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余光一瞥,只见沈泠衫凝注着江面,苍白的脸颊挂着两行清泪,正自默默饮泣。
二人伫立良久,突然之间,沈泠衫掩口剧烈咳嗽起来,白衣雪等她咳声稍止,柔声说道:“江上风大,我们要不要进到舱里避避风?”
沈泠衫微微摇了摇头。白衣雪返身回到舱中,取了一件貉袖,给沈泠衫披在身上。沈泠衫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低声说道:“谢谢大哥。”
白衣雪微笑道:“妹子,你身子弱,经不起这刺骨的江风,咱们待一会,还是回到舱中去吧。”
沈泠衫幽幽地道:“嗯。‘夜长只合愁人觉,秋冷先应瘦客知。’大哥,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里是知晓的,也不知……爹爹的身子怎样了,康复了没有?”白衣雪心中升起一股凄楚之意,寂然无语。
二人靠着船舷,默默并肩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船首传来那姓鲁的汉子悠长的声音:“小官人,咱们已经到了长江哩。”
白衣雪走到船首,船头昂然破浪而行,哗哗作响。他极目远眺,说道:“鲁大哥,江面如此开阔,要不了几日,便可出川了吧?”
姓鲁的汉子笑道:“小官人有所不知,川江看似开阔,却处处是险滩恶水,江面上的风浪更是不定,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过几日咱们便要下峡江,那一带的江水,洄水涡与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