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梁川是个自西北朝东南方向的河谷走廊,最宽处不过三四里,由南至北却有将近七十里地,连接北郑县城和如其寨的官道,就在这谷地里与潺潺流淌的由梁河并行,并且缘着河道不断地向北延伸。
川道里都是河水冲刷了千万年留下来的河滩地,肥得手一抓都能捏出油来,河畔道边的野草长得快和人一般高矮,绿油油地看着就教人眼馋。然而几十里路走下来,除了南北川口的小驿站外,几乎看不到几户人家,即便有点人烟,也是三五处小院落十来间矮草屋,看不出多少人气热闹。商成去年秋末头一回经过这里,看到这稀疏荒凉景象时,还好奇地向别人打听,怎么这样好的土地,竟然没人愿意耕种?当时护卫驮队的那个姓孙的小军官说,在他们孙家氏族这一支迁到燕山境内时,这条川道还是出名的好地方,种出来的白米名气大得连金銮殿上的皇帝都知道,钦点了名选作贡米。直到现在,燕山民谣里,都还有由梁米的名字一一“留镇的李,由梁的米,郜寥的大梨,屹县的婆姨”……只不过如今的由梁米,再不是这川道里出产的正宗白米了。自打晚唐年间突竭茨人纵横草原开始,这里就成了他们南下中原的重要通道之一,隔一二年就会来抢掠一回,老由梁人死的死逃的逃,这么一来二去的,这一道川里就再没人家耕种土地,曾经大名鼎鼎的由梁米,也便只剩下个虚名。直到十多年前朝廷在北川口筑下如其寨,又和突竭茨人狠打了几仗,让他们吃了点亏,这才算断了突竭茨人的念想,这条川道才有了这十来年的太平。当初朝廷也有过在由梁川移民垦荒的打算,可人们对突竭茨人祸害的记忆太深了,而且东到渤海西到玉门,又年年都有突竭茨人寇边的警讯,所以即便朝廷给的条件再优渥,也没多少人愿意搬迁过来。眼前这些庄户大多是边军驿卒的家属,算不上是移民,他们烧荒种地,也不是为了种出什么由梁米,只是为了多收点粮食好补贴家用……
晌午时分,驮队已经在川道里走出四十里地,赶到如其乙字兵站吃晌午。
因为朝廷要对北边兴兵的缘故,去冬今春,川道里每隔二三十里地,就新建起一个供驮队打尖歇脚的兵站,全都是木栅栏木碉楼围着崭新的牛皮大帐篷,新起的泥草屋马厩粮草库房环绕着兵站,排列得整整齐齐。
前哨早就知会了兵站,兵站也做好了迎接驮队的准备,因此上当驮队在习习春风中慢悠悠到达兵站时,汤水白米还有白面馍大麦饼杂粮窝窝早就预备好了,桶呀盆地在兵站外的伙食房前摆作一排。
护送驮队的两什边兵自然